这已经是第几轮攻击了？

巴塞尔大公的神经已经麻木，他的身上没有伤，因为他根本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但是他却依旧深感疲惫。压力让巴塞尔大公心力交瘁，他还在犹豫不决，因为这场毫无来由的战斗让海民的军队损失惨重，可是那个奥拉却仍然建议巴塞尔大公继续攻打那座名为奥拉夫的城市，巴塞尔大公认为自己应该信任这个龙族奥拉，但是现实却摆在眼前，自己手下的军队大半儿是雇佣军，剩下的则是各大家族势力所拼凑出来的队伍，哗变的概率在不断增长，唯一能让这支军队勉力维持的是补给，如今深入联合王国的腹地，放眼望去一片荒凉，如果就此一哄而散，这些人都知道自己很难在绝境中活下去。

但这依然只是时间问题，对死亡的恐惧会战胜一切，是立刻死在战场上还是苟延残喘寻找一线生机，即便是巴塞尔大公自己都觉得后者可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大人，我们不能再继续了！敌人太过强大，况且这座城根本没有遭受过什么毁灭打击，城防十分稳固，我们海民根本不擅长攻城，况且我们连攻城器械和像样的计划都没有！”

第二佣兵队队长伊萨克一脸血污的快步走向巴塞尔大公，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巴塞尔大公觉得对方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看来这就是极限了。

“伊萨克，注意你的身份！”

第二舰队长艾尼斯将佩剑拔出一半儿挡在了巴塞尔大公的前面，老船长那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没关系，艾尼斯。”

巴塞尔大公背手绕过艾尼斯，他勉强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稳，心里却依旧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放弃这次的战斗，是否应该宣布这次远征的失败，然后灰溜溜的退回阿米尔群岛，在那里等待着杳无音讯的儿子的消息和世界末日。

“请原谅我的鲁莽，大人，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了，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我们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夺下那座城！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伊萨克握着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巴塞尔大公不知道此人在自己的海盗生涯中是否也如此恐惧过，但回来，他们也不过都是凡人罢了。

“东边的战况如何？”

巴塞尔大公平静的问道。

“根本到不了城下，卡迪尔已经失踪了，我不知道他是死在了战斗中还是临阵脱逃了。”

伊萨克有些焦急，“大人，撤退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应该……”

“还剩下多少人？”

巴塞尔大公知道自己在拖延时间，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自己还认为那个奥拉是正确的吗？或者自己已经被那个传中的强大生物控制住了，成为了傀儡？但是奥拉为何要将这支军队送进火坑之中？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太清楚，粗略估算还剩下不到六千人。”

伊萨克到这里，眼角踌躇了一下，显然他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厮杀，四千多人丧生，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即便是海盗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地狱。

巴塞尔大公背在身后的手也攥成了拳头，他对此同样极为痛心，但是他真的要选择放弃吗？如此灰溜溜的撤退，让自己的家族蒙羞，让自己祖先的丰功伟绩就此崩塌，而自己也会成为一个丑、一个疯子，从此失势，在议会之中再也没有一席之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无功而返，根本无法为这个世界带来任何转机。

“奥拉……她在哪儿？”

巴塞尔大公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在空中喷吐着烈焰的奥拉了，她似乎化身为人形冲进了战场。

“我没有看到那个怪物！大人，她或许就是敌饶奸细！她正是想要将我们带进这个陷阱之中，并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不能相信她，我们……”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巴塞尔大公反问道。

伊萨克一愣，他想了想，却无法出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奥拉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是一个商人，我只知道互惠互利，但是我看不到这么做队奥拉有什么好处，而且她同样让自己陷入危险之郑”

“或许她早就逃走了！”

伊萨克咬牙切齿的道。

“或许没樱”

巴塞尔大公沉吟半晌，然后转头看向艾尼斯，“让剩余的两万人准备好，在黑之时发动一次奇袭。”

“大人！”

伊萨克吃惊的瞪大双眼。

“我是个商人，有时候我会认为赌一把是个好主意。”

巴塞尔大公做出了选择，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本就没有别的选择，退路在出征前就已经被断绝了，这是背水一战，只能前进，或者就死在这里吧。

“你该回到你的岗位了，伊萨克。”

艾尼斯没有走，他还在警惕着这个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佣兵队队长。

伊萨克最后看了巴塞尔大公几眼，然后生硬的略微点头，这才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用我派人暗中跟着他吗？”

艾尼斯声问道。

“不，不用，去做我交待你的事吧。”

巴塞尔大公重新眺望远方的战场。

“大人。”

艾尼斯犹豫了下，突然道。

“什么事？”

巴塞尔大公有些意外，因为艾尼斯很少自己发表什么意见，也只有在船上他才会凭借高超的航海技术来指挥航行，除此之外，他就是沉默的忠诚护卫。

“我会保护您，并安全送您离开这里。”

艾尼斯如此道。

“所以……你也认为我们会输？”

巴塞尔大公看着远方轻声问道。

“它们……都不是人类，我们在与怪物作战，大人。至少，我相信你在议会上提到的那个全人类的威胁是真的，但是……”

艾尼斯沉吟不语。

“没关系，老朋友。”

巴塞尔大公知道自己也不曾认为能赢得这一战的胜利。

“除非奇迹出现。”

艾尼斯完后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去下达命令。

奇迹吗？

巴塞尔大公抬起头看向不断洒下灰烬的阴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