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当晚做了个梦，梦见了传说中的能‘以运获命’的妖怪。

不过那妖怪并没有和他做交易，而是对他说——活在过去，死路一条。

次日一大早，他便被外边纷杂的声音所吵醒。

怎么了一大早的…

难道这儿也兴赶集？

他睡眼惺惺的推开门，当见着下边的光景时，人却傻眼了。

瞬间无数的讯息汇聚一堂，在脑子里拧成了一股模糊不清的绳，却是那样的让人窒息和难以接受。

他并未打扰，而是悄悄观望起来，看着下边的柳家羽和赤山‘决一死战’。

边上的老人小孩对这头凶猛巨大的虎妖不仅不害怕，反倒是坐在门前嗑起了瓜子，好不悠闲。

怎么回事…..

难道，柳家羽就是赤山口中所谓的…

“柳家羽，本君今日必将你击败，夺回原属于本君的山头！”

街道就是擂台，一人一虎就是选手。

柳家羽面对赤山还在悠哉的梳着头发，完全没把这头蠢虎放在眼里。

“赤山，近日修为可有长进？”

“我如今已受到真正高人的点拨，你这厮江湖骗子，还不看招！”

赤山说着就扑了上去，柳家羽双脚往后一蹬，整个人就轻飘飘的向后荡去，而后才拿出剑来，以招应招。

原来柳家羽，如此厉害！

姜河在上看得也是瞠目结舌，对于柳家羽手中行云流水般的招式更是敬佩有加，仿佛那不是剑，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来去自如。

而赤山那结实的身子和有力的掌击正巧都被以柔克刚，被柳家羽一一化解掉，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最后被柳家羽一击正踢命中虎头，落得个人仰马翻。

然后赤山爬起来，抖了抖身子，就走了。

真就走了。

连败者宣言都没发表一字。

“赤山！”

姜河大喊了一声，赤山闻言转身，见着了崖壁上的他，又惊又喜。

坏了…

柳家羽一见，懊恼的扶住了额头。

……

“先生，你为何在此地！”

“这个…说来话长。”

他瞪了一眼柳家羽，又看着赤山问道。

“你口中的高人，莫不就是…”

“正…正是…”

赤山说着有些羞耻，反观柳家羽轻描淡写的，就差事不关己的吹声口哨了。

原来这就是把赤山往死里忽悠的高人啊…

姜河望向对面的山峰，又看了看四周，却还是不得其解。

对面也不是赤山的山头啊！

赤山像是猜中了姜河的疑惑，道。

“先生且随我来！”

一览众山小。

赤山领着姜河来到崖壁的顶上方，柳家羽也自来熟的跟在后边，像是生怕这一人一妖背着自己商量什么坏事似的。

感受着山顶强烈的风，姜河四顾眺望，而后恍然大悟。

如果把齐云山比喻一个躺着的女性，赤山占据的是左山头，柳家羽占据的则是右上头，当然之前全都是赤山的。

而山底下那条他喝水的小溪，就是那道诱人的沟。

书生的家在肚脐，城镇则在更下边的深林。

而他一直没发现的原因也在于，两个半主所‘栖息’的地方，都是在山峰的外侧，加之被绑上山的时候也被蒙住了脑袋，虽然一开始有想到赤山，可一见对面的山根本不是赤山的地盘，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曾想……

如果两个半主都住山峰内侧的话，每天早上起来还可以对下山歌什么的。

这种被人忽悠了的感觉让姜河一时难以接受，更难接受的是赤山和柳家羽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他盯着柳家羽质问道：

“赤山生性憨厚纯良，你怎么这样唬人家。”

柳家羽一听，委屈极了。

“夫君，你可知道你是在说一只妖啊，还有，你为何向着它而不是我！”

赤山见柳家羽嘟着个嘴吧，那声夫君更是在耳边徘徊不止。

“先生，难道你也…”

“没有，嘴在她身上，我管不着。”

“也是，先生这样的人，怎会看上这种女子！”

赤山像是松了口气的说着，而后又提醒道：

“先生可千万小心，这女人阴毒得很！”

“没事，我有分寸，不过倒是你俩，这段孽缘怎么来的？”

赤山和柳家羽相视一眼，赤山刚准备开口，就被柳家羽一脚给踹了下去，直直落向小溪。

倒是省了很多路程。

姜河深吸了口气，见柳家羽那人畜无害的样子，硬是没敢吭一声。

……

齐云山两个半主，一个憨的像猪，一个精得像猴。

夜深人静，姜河怎么也睡不着，总在想赤山那么高的地儿摔下去，应该没事吧……

毕竟是妖嘛，要这样能摔死，那做头家猪得了。

可这柳家羽有这么厉害嘛，赤山好歹也是‘练气五层’的妖啊！那她要拿捏自己，不就一个手指的事？

他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终是心里不踏实，而后奋然翘起身子，拿着石剑摸了出去。

既然在哪儿都是修炼，在哪儿都是躲藏，在哪儿都是山上，何不去赤山哪儿？

无拘无束，随性洒脱，赤山又好玩儿，悟别人的东西悟性又很高，更不会成天被这些老奶奶指指点点，那点比这右山头差了？

穿过寂静无人的街，人刚一摸到街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得姜河浑身一颤。

“夫君？”

柳家羽披着件外衣慢慢走近，看着鬼鬼祟祟的他，好奇问道。

“夫君这是要去哪儿？”

才叫了我一天的姜公子，结果又改回来了。

“我…睡不着，瞎溜达！”

他心虚的掩饰着，却怎么也逃不过柳家羽那双敏锐的眼睛。

“难不成妾身…当真还比不上一头妖…”

柳家羽脸色黯然，散落的秀发搭在胸前，让她看上去浑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妻子。

“我…不，其实…正所谓…有道是…”

他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恰当的理由，而这个比他长了七岁的大姐姐此时身上所散发的，委屈无助的小女子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他的意志，使他根本无力还击。

“那…那我去睡了！”

说着他快速朝着崖壁走去，却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一下，扭头一看，发现柳家羽一只手扶着自身风衣，另一只手则拽住他的衣角，低着头沉默不语。

“夫君去了，明日可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