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不止。
徐佩宁盯着对面人立而起的鼍,轻叹一声。
她万万没想到,这鼍居然如此狡猾,竟从一开始就隐藏了实力。
它并不是跟她一样的开窍巅峰。
而是洗髓初期!
不过看着鼍踉踉跄跄的的身影,徐佩宁心中却是快意。
逆境杀伐,舍我其谁!
天意枪势已经被她送进了鼍的体内,不出半个时辰,刚猛无俦的枪势会摧枯拉朽般,摧毁后者体内所有的血肉跟脏器。
鼍必死无疑。
李师妹,大师姐替你报仇了。
徐佩宁心中想到,拿枪的右手剧烈颤抖,若不是拄枪撑地,她怕是连站着都很困难。
可惜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片体鳞伤的身躯已经彻底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体内的灵气耗尽,连经脉都基本已经尽数崩解。
周遭空无一人,只有一人一兽还在对峙着。
那沈倦倒是跑的挺快。
也是,不跑留在这等死吗。
她倒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只可惜,这鼍的遗种天赋——疾行实在是过于迅速。
每次徐佩宁欲逃脱的时候,都能将她拖住,迫不得已下只得与之死战。
不远处,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异兽的体魄毕竟比人类更为强大,恢复力也更强。
它不停的发出嚎叫,似乎是在得意于自己的胜利。
但它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股寒气流正从身上的伤口处,朝着全身涌去。
徐佩宁冷笑,高扬的剑眉似乎是在嘲笑鼍的无知。
鼍的右爪高举,想要捶烂徐佩宁的脑颅,后者硬撑着着,举起长枪意图抵挡。
可惜只是螳臂挡车。
单薄的身影远远的飞了出去。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这次摔出去的是徐佩宁,而上一次是沈倦。
好在鼍现在也受了不轻的伤:整个左臂碎的稀烂,右眼被戳瞎,身上披着的鳞甲也损坏了七七八八。
否则就刚才那一下,徐佩宁就已经直接归西了。
“咳咳……咳……”
徐佩宁倒在地上,原本手中紧握的长枪松开,不知摔到何处去了。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染红了银甲下的月白服饰。
徐佩宁惨笑一声,看着朝她走来的鼍,明白这一劫她是逃不过去了。
徐佩宁扪心自问,为了个漠不相关的师弟,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值得。
不论遇险的是谁,她都会留下来,哪怕会付出生命。
这是她身为大师姐的职责。
也是她对爹跟娘的承诺。
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也意味着徐佩宁离香消玉殒越近。
对于濒临死亡,在接受这个现实后,徐佩宁倒是彻底放松下来。
思绪放空,情绪也开始活跃起来。
爹、娘。
女儿没给你们丢脸呢。
只可惜,自己没能多守护天衍宗一些时日。
也不知道下次鼠潮,宗门撑得过去没有。
堂食的桂花糕,还想再吃一次。
可恶啊,到死了也没能找个人陪自己下棋。
自己跟自己下棋真是无聊。
徐佩宁回忆起来,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多想做的事。
真想多看这世界一眼啊。
徐佩宁闭上眼,安详宁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鼍已经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走到了徐佩宁的身前。
高举利爪,硕大的猩红瞳孔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砰——
利爪砸在皮肉上,发出巨响。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脸上像是被泼上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咸咸的,还带着股铁锈的味道。
徐佩宁睁开眼,看见的是青年干净的笑容。
“大师姐,想我了吗?”
沈倦咧嘴嘴,趴在徐佩宁身上,用自己的背部挡住鼍的拍击。
“你疯了,回来送死?!”
徐佩宁气急败坏,再波澜不惊的心境这时候也碎的一干二净。
她付出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结果这混蛋又跑回来送死!
“你救了我一命,我不能看着你死。”
“师姐,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我……咳咳…我发誓。”
在找到孙朝师兄等同门后,沈倦迅速将事发过程说了一遍后,在发出求援令后,众人便马不停蹄的朝着这里赶来。
因为沈倦是体修,体魄最为强悍,速度也是最快,最先回到这里。
刚回到岛屿上,他就看见徐佩宁像个破烂一样被鼍打飞出去。
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大师姐,他沈倦早就已经被那异兽给生吞活剥了。
饕嘴?二重!
眼里泛着血丝,沈倦发疯了一般冲了上去,也不顾自己能否支撑下来。
他应该再等等的,孙朝师兄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他应该先去吸引鼍的注意力,亦或是用其他的办法,而不是直接冲上去。
沈倦知道。
但他什么也不管了。
等个狗屁!
现在他只想大师姐活下来。
又是一口温热的血液吐在徐佩宁的脸上,沈倦面色狰狞,俊俏的面容不复存在,反而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感觉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饕嘴?三重!
沈倦心中大喊,强行再次催动饕餮食之法,胃部的血口大张,已经扩张到了整个腹部。
又是一爪落下。
徐佩宁的脸已经彻底被沈倦的血染红了,她哽咽着:
“下去吧,我求求你了。”
“会死的。”
还不够,还不够……
沈倦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支撑下去!
他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饕嘴?四重!
饕嘴?五重!
沈倦疯了。
是的,他肯定是疯了,不然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胃部的饕餮巨口彻底张开,将沈倦的腹部,四肢,头颅全部笼罩进去。
沈倦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声,饕餮巨口已经不再满足于他肚子里那点可怜的食物,而是开始饕食他的肉身。
剥肤之痛,彻心彻骨。
他感觉自己身体,像是同时被无数把钢刀锯割着他的血肉。
不过与此同时,饕餮食转换的气血也随之而来,替他挡住了鼍的攻击。
沈倦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师姐的眼睛。
他依稀间看见徐佩宁的嘴巴在翕动,说些什么。
但是沈倦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耳膜早就已经被鼍利爪上传来的巨力给震破了。
血液顺着他的五窍流下,皮肤涨红,丑陋至极。
“师姐…我这个…样子……”
“丑吗……”
徐佩宁回答他了,可惜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沈倦背上的血肉已经一片模糊。
原本宽厚的后背现在单薄的可怜。
甚至可以从殷红的血肉中看清苍白的脊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