鼍兽不明白,之前那个在它爪下如同蝼蚁的人族,怎的这般顽强。
它感到愤怒。
鼍兽低下头,口若血盆,想要一口将这人族的头颅给咬下。
“大师姐,沈师弟!”
“该死的畜牲,吃道爷一剑!”
幸亏孙朝四人及时赶到,见状,气冲斗牛,纷纷施展天演剑术,四柄天演剑结成剑阵,轮番朝着鼍兽的下盘攻来。
长剑灵巧,在御剑术的操控下,巧妙的避开了鼍兽表面坚硬的鳞甲,专门挑着伤口处刺击。
尤其是孙朝,他操控的天演剑在刺伤鼍兽后,片刻后伤口处就开始泛着墨绿色。
这厮竟在剑身上抹了毒!
鼍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阵脚,迫不得已停下攻击,转而抵挡天演剑阵的攻击。
孙朝四人都有开窍三四境的修为,加之配合上精妙绝伦的天演剑阵,一时间竟然和鼍兽争斗的有来有回。
当然,这也是因为鼍兽在之前已经被徐佩宁打成重伤。
利爪被截去一条,眼睛被戳瞎一只,就连引以为傲的坚固鳞甲,也被天意枪轰的破败不堪。
否则仅仅凭借孙朝四人,怕是连鼍兽的鳞甲都破不开,更别说处于上风了。
鼍兽终于开始慌了。
孙朝剑上抹着的毒素随着伤口进入体内,引起鼍兽一阵不适。
因为遗种强悍的体魄,孙朝抹的毒素除了让鼍兽感受到些许酸软以外,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但就是这种轻微的不适,巧妙的掩盖了徐佩宁的天意枪势在鼍兽体内横冲直撞的行踪。
等到天意枪势斩断心脉的时候,就鼍兽死亡之时。
鼍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遗种的本能让它感受到威胁。
它的直觉告诉它,再待下去,会死!
发出一声低吼,鼍兽放弃了吞吃地上两个人族,转身逃窜。
孙朝等人见状,气势如虹,攻势更盛,灵气倾泻而出,毫不留余地。
就当鼍兽马上就要游下水面的时候,它仅剩的独眼流过狡黠的神色。
天赋?疾行!
像鼍兽这种上古遗种,神智已经可以比肩普通的人类幼童,已经懂得趋利避害,也变得睚眦必报。
它无比怨恨那个手持长枪的雌性人族,就是她害的自己如此狼狈。
就算吃不了她,也要把她给淹死!
原本已经在岛屿边缘的鼍兽,倏然转身,转眼间就回到了原处。
借着疾行的惯性,一游身,甩动壮硕有力的尾部,狠狠砸在沈倦二人身上,将他们打落水中。
仅仅几个刹那的间隔,所有人都想不到事情竟然变成这般。
孙朝等人又惊又怒,惊的是大师姐跟小师弟被打落水中,急需救援。
怒的是这异兽如此狡诈,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以报心头之恨!
他们连忙催动剑阵,意图将鼍兽斩杀于岛屿上。
可鼍兽在将两人打落水中后,硬抗着剑阵,挨了十几剑后,也跟着游进了水里。
进了水中,鼍兽就像如虎傅翼,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上几分。
它迅速深潜入水中,借着厚重的水波来抵挡剑阵的袭杀。
天演剑刺入水中,阻力重重,根本无法对鼍兽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孙朝四人不肯放弃,再次催动剑阵,可发现鼍兽早就已经逃之夭夭,就连大师姐跟小师弟也失去了踪迹。
“可恶!”
孙朝面色铁青,一剑将水面劈开,但是水波又很快聚拢回来,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狂怒。
“潮汐洞口堤坝的检测灵符被人拆下了,否则不可能洗髓境的异兽潜入进来,却没有人发现。”
孙朝旁边的一名女弟子阴沉着脸,语气中充满怒意。
她叫夏芸,是白令客老门下的二弟子,也是徐佩宁的铁杆拥护者。
“回去禀报客老跟堂主,大师姐绝对不能出事!”
……
幽暗的深水中,冰冷而死寂。
鼍兽用仅剩的爪子抓着徐佩宁,锐利的爪子深深刺进背部的皮肉中。
而沈倦早在听见孙朝他们的呼声后,就彻底松下了紧绷的神经,晕厥过去。
徐佩宁死死的抱着沈倦,生怕他就这么掉进水里。
湍急的水流力度很大,尤其是其中隐藏的暗流,可以很轻易的承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他们两个大概已经不在潮汐洞内了。
徐佩宁心中忧愁,潮汐洞水域的水流平波缓进,而她感受的水流却完全不一样。
湍急,刺骨。
只有地道中的暗河,水流才会这般混混沄沄,汹涌湍急。
他们已经被鼍兽带进洞窟中千折百转,纵横交错的暗流河网中了。
“咕咕……”
吞咽的声音将徐佩宁的思维拉回,刚刚想事,竟然把师弟忘了。
虽然背后不断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但是徐佩宁的脸庞上仍然控制不住飞上几缕红霞。
她背部被鼍兽的利爪挂着,动弹不得,只能双手用力,将师弟拉起,托着他的头部慢慢靠近自己。
就这样,徐佩宁感受一抹温热贴在自己的唇缘。
柔嫩,温热,还有淡淡血腥味。
徐佩宁额前垂落的小绺青丝,被湍急的水流吹的乱撞,就像是她的心。
师弟的头向她俯来,像乌云蔽日,又像山间直罩下来的夜色,让她晕眩的坠入黑暗中。
即使方才已经为师弟渡气很多次了,但是徐佩宁心中仍充满羞意。
救人,自己是在救人。
徐佩宁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想到方才师弟拼死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徐佩宁心中一时有些悸动。
向来都是她站在别人身前,这般被别人保护,还是第一次。
这滋味,不可言说。
水流冰冷,紧贴的口唇却火热。
徐佩宁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感受那番柔暖的滋味,轻轻撬开沈倦闭合的牙关,以保持通气连贯。
源源不断的气体从徐佩宁的口中被渡自沈倦的口中,让他得以存活下去。
至于徐佩宁自己,随着肺脏内的气体被排空,她耳后忽然张开鳃盖,里面鳃丝翕动,不断张合。
甚至她连身上也开始逐渐有鳞片浮现,淡蓝色的鳞片泛着银白的光泽,在水中熠熠生辉。
徐佩宁有一个秘密。
天衍宗里,除了她跟她爹,没有人知道,她徐佩宁的娘亲其实是一个鲛人。
《太平志异》:“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徐佩宁身上,也流着鲛人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