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牵着马走在阳谷县城中,逼仄街道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显然妖祸还未殃及至此。
打他进城那刻起,便有不少人指指点点,夸赞不停。
现在人人都知平安镇有个许秀才,生的高大威猛俊朗异常……最重要的是,能降妖除魔。
有些胆大的,上前与他搭话,想着沾沾秀才的霸气。
现在才知,许秀才虽块头吓人,却是个好说话的,言语和蔼态度平和,并未有将人小看了。
走到一处铁匠铺,许青将马栓在铺子前的木桩上,拿着刀走了进去。
铺子外支着摊,摆放一应农具,也有刀剑,大虞尚武,并不禁刀兵,只禁甲胄。
许青拿起一柄刀瞧了眼,手艺不赖。
朝里走,叮叮当当声不绝,一满脸横肉的汉子坐在摇椅上,手里提着茶壶,正在教导徒弟们技巧,想必外面的刀剑就是出自这些徒弟之手。
汉子咪了口茶水,忽然屋里一暗。
扭头一看,竟是个比他还要高大的汉子挡在了门前。
“二狗子,小王八蛋,死哪去了,来客人也不招呼声。”
汉子喊了句,随即起身,笑着请许青落座。
“招呼不周,客人莫怪,不知客人需要些什么?”
许青将横刀摆在桌上,推了过去,也是微笑。
“老板,我这刀断了,不知能够恢复如初?”
汉子闻言,将刀抽出,眼睛眯了眯。
这是大虞军中制式横刀,刀柄嵌银丝、至少是个将官佩刀。
钢也是好钢,怎的就会断了?
再将另一截倒出来,赫然是两枚指印。
乖乖!这能是人?
“断刀重铸,不是难事,这军中制式横刀,当年我也曾打过,小事一桩,客人不妨三天后来取,工价好说。”
许青摸出一锭银子,五两左右,在大虞已是高价。
“这刀我急需用,能够加快些?”
汉子看了眼银子,说道:“客人不知,这重铸锻打很是麻烦,须得要些时间,最快两天。”
“两天?我傍晚来取。”
许青放下包袱,解开结扣,入眼白花花一片,又取了几锭放在桌上。
汉子见状,脸色变了变,随即转头冲着一干徒弟骂道:
“一帮小兔崽子,重铸个锻刀也要这般久?跟我学了这些年学了个屁!拿围裙来,老子今天再教教你们!”
一干徒弟大眼瞪小眼,招谁惹谁了?
随后汉子对许青道:“客人放心,傍晚之前,此刀一定完好如初分毫不差!”
离开铁匠铺,许青没有牵马,而是步行。
离这不远,有家卖爆竹的铺子,他要去弄些原料。
这个世界早在武瞿时代便发明了火药,只是配比的缘故,只能当个烟花呲溜,过节时听个响,并无威力。
也是这的人淳朴,没能将之用在别的地方,否则两军对垒,弄个二踢脚听听响,岂不快哉。
来到爆竹铺,许青特意将所有摆在台面的商品都瞧了瞧。
大部分爆竹都是以晒干的细竹制成,插着不知什么做的引子。
“这玩意才能装多少料?难怪没有威力。”
“客人需要点什么?”看铺子的妇人笑脸相迎。
“我需要买些做爆竹的材料。”许青道。
妇人撇了这汉子一眼,起先还以为他是收例钱的恶霸,这一瞧倒是俊俏,心道,小哥年纪不大,不知有未娶亲,咦,还是个秀才哩,我若是早生几年,定要……现在好像也不算迟……
“客人说笑了,你不买爆竹,买材料做什么?”
制作爆竹需要将几种材料配比,而配比比例,则是每家的不传之秘,故有此一问。
“姐姐莫管我做什么,我只需要材料,顺便借地方一用。”
妇人也是存了异样心思,卖什么不是卖,给他便是,也正好瞧瞧这小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巧妇人丈夫不在家,妇人把硝石等料子搬进去后,便想待在屋里,却被那秀才给撵了出去,说是祖传秘方概不外传,把她气的不轻。
还当她想的是秘方不成?
许青关好门,看了眼材料,硝石木炭硫磺,都是些粗料需要自己动手研磨。
“想要威力大,须得研磨细致才是。”
拿来石臼木杵,将三样材料分别放入,轻轻捣碎研磨,可不敢使劲。
过有小半时辰,累的满头汗,这是件细致活,半点马虎不得。
得到三堆细粉后,按照记忆中的比例掺拌均匀,又唤妇人取来些油纸,将从铁匠铺要来的铁砂混进去,做春卷般卷得严实。
毕竟也是头一回做,做了好几个样品出来才发现忘了弄引子,不得已又拆开。
引子也好做,铺子里便有现成货,但许青不放心,自己要了些细纸条,就着硝石粉搓成细绳。
一番忙活过后,得到数十个棍子粗细的东西。
等许青忙完,已是傍晚将近。
留下些碎银,嘱咐妇人不要乱说,随后便拎着包袱大步离开。
妇人好奇,问他包袱里装得圆鼓鼓是什么,只落得一个“二踢脚”的回答。
等他回到铁匠铺时,老板已经捧着刀等候多时。
许青耍了两下,重铸之后,不论长短还是重量,竟真分毫不差,断口未留任何痕迹,这老板,倒是好手艺。
城外,某处山坳。
一只等人高的山魈靠在一块巨石后面,脸上五彩斑斓,甚是狰狞吓人。
山魈身前站了十多个毛手毛脚的精怪,各自拿着兵刃。
一小妖问道:“肖将军,就凭咱们几个,能擒了那秀才?”
山魈咧嘴,露出尖锐獠牙。
“本将军五百多年的道行,拿不下一个秀才?”
“小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肖将军武艺高强威猛无比,那作死的秀才不过一介凡人,岂能和您相提并论,不过……”
“不过什么?吞吞吐吐,如何成大事!你们当像本将军一般,将来才能在山君手下混得一席之地。”
“小的听说,昨夜在平安镇闹事的鼠将军,被那秀才活生生打烂了头颅,一锅给炖了……”
山魈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那鼠将军与他一般,都是山君座下的得力干将,两者虽然素来不合,可那鼠将军一身的本事,尤其是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便是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糟耶!鼠将军竟也死在那秀才手中,想必真是个有本事的,可我已在山君面前说了大话要独自擒他,这可怎生是好?要不……撤?”
正想着,探路的小妖忽然提醒道:
“肖将军,那秀才出来了!”
众妖齐齐看去,一高大汉子骑在马上,正朝这慢悠悠走来,不一会就到了近前。
许青骑着马,时不时看一眼包袱里的家伙。
“要不要试试?听个响也无妨嘛,不然怎知好不好用。”
先前在城内,人多眼杂,不好轻易尝试,恐伤了路人,现下四处无人,正是好时机。
摸出两根缠在一起的二踢脚,将引子拧成一股,用火石点燃。
“刺啦——”
挑了处山坳,用力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