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李峰揉了揉杂乱的鸡窝头,拿起墙上挂着的铁皮包裹的圆镜子,下面带个铁丝支架,平时挂墙上。
今儿倒是被李峰取了下来,哈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照了照被帅醒的自己。
“脸上干燥起皮了,得补补水。”说着还搓了搓鼻梁,一根乌漆嘛黑的棍棍从鼻梁搓了出来,被李峰嫌弃的丢在地上。
“哎,太辛苦了,一晚上跑来跑去,才赚这么点钱。”
数了数床上放着的几张票子,去掉给刘茵三十块,自个还剩六块七毛三分,加上黄亚琴那边拿命挣来的三十八块六,全身上下不超过五十块。
不禁摇了摇头,太惨了,简直丢穿越者的脸,看看空间里还剩的肉和皮,应该还可以卖一两百块。
“苟住,五十对两百优势在我。”
把钱收起来后,想起昨晚贾海杰说的,一起去华清池泡一个。虽然厂里有洗澡的地儿,但是冲澡哪有泡澡后按一个来的舒坦。
嘴巴不由自主的裂了开,想起了前世和同事一起泡澡然后上了三楼的故事。
摇了摇脑袋,把旧时的回忆甩了出去,下贱,昨晚才和贾师傅承诺过与堵独不共戴天。
再说,现在也没有凯迪拉克可以开,自行车可不会自己拐弯。
接了盆凉水洗了洗,感觉身上还是黏湖湖的。昨晚又喝酒,又吃羊肉,再加上被吓的,可是出了一身汗。
收拾收拾需要换洗的衣裤,打包装进袋子里,绑在自行车后面,出发。
到了轧钢厂门口,果然,李天兴看到人群中骑车的风一般的男子,赶紧拦住了。
“哎,李峰!来的挺早。”李天兴看来是今值早班,看到李峰下了车推着车子过来,直接帮忙把李峰的车停好,然后请到了门卫值班室。
李峰心里了然,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消息到底还是散出去了。
“嘿幼,咋地,前些天的肉吃完咯。”摆了摆手,没有拿递过来的香烟。
李峰倒是先进了里屋,自来熟的拍拍休息室的床板,坐了上去。
“你可真行,一眼就能看出我想干啥。”李峰脑袋晃了晃,透过休息室的门,看着窗外形色匆匆的工人。
“你们都是哪儿的得到的消息,这才多久,采购科长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把你弄去扫厕所。”
李峰两只手撑着床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东西现在有,只有羊肉的,但是您帮我一个忙,我这边缺木头,有没有路子弄到?”
李峰突然想起来,他们这些保卫,经常接触三教九流,有时还出去帮助派出所整治治安,应该有消息来源。
“木头,大概多大的?准备打家具结婚么?”
“哪有,我舅不是要来拉板车么,现在缺板车上的木头,大概这么长厚实点儿的。”
李峰摆摆手,笔划了一下长短,厚度解释道。
“厂里有个木工作坊,咱们可以去瞅瞅,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今天我在门口值班,你等下来找我。”
想了一下,李天兴大概指了个位置,比较偏,在老厂房那边。
李峰点了点头,听明白他的意思,他值班,你看着搂,出车直接往外走。
“只有羊肉啊,一斤一块,尽量给你挑肥一点的,说吧,想要几斤。”
李峰避免到时候消息传出去,没敢把羊肉卖给保卫科,毕竟采购科的单子里可没羊肉,这玩意只能是自己的,可不算盗窃公家的了。
“我十斤,给瘦猴也来五斤,然后……”然后被李峰伸着手打断了。
“您自个要多少,我这边想办法,瘦猴需要得让他自己来找我。”
“我也就跟你俩熟,你们也是干保卫的,讲开了,我也怕被不熟悉的给搂了,冲功劳业绩。”
还别说,刚才被李峰一打断,还有点不高兴,不过想想李峰说的也有道理。
也得为自己考虑,毕竟现在人心隔肚皮,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感觉贵了肉瘦了闹起来还是自己头疼。
卖这玩意也是看认清,今个自己用木头换了李峰的认清。瘦猴那边还是得让他自己开口才合适,人情世故呐。
“行,回头让他自己找你。”
俩人py交易谈拢,李峰直接到运输科点个卯。
准备去调度取一张今天用的调度单,这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声,一群老司机,在调度室里,不急着拿单子,胡吹海侃,相互间打听工资多少。
还有端着冒着热气的大茶缸拍着自己大腿的,恨自己少跑了两趟工资比谁谁谁低了两块,身价暴跌。
李峰心想,知道自己少跑,今儿十一月头天,还在这里吹牛逼。
一看,正主贾海杰,正在跟婶们聊些什么,李峰感觉,话题应该和昨晚贾东旭有关,贾海杰可是有仇不报非君子的人呐。
看到李峰进来,老司机们多少也知道李峰跑了趟高价值的货物,好歹吃的能有点油水了。有眼力见的端着凳子过来,想打听打听具体消息。
“嘿,李峰,听说今儿厂里发肉菜票,农晓得伐。”
这位稍许有点瘦的老司机用着半普不普的上h话,听的李峰愣了愣。不过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看来厂里很多天没油水,这边货刚到就要开始整了。
“好事儿啊,大家伙不都好久没吃上肉了,今儿可不得好好开开荤。”
李峰跟着捧,反正装作跟自己没干系的样子,真承认,指不定出啥事儿。
知道是你,和自己承认两码事,好处已经拿了,反正那天任务是援赠粮食,肉跟自己无关。
昨晚尝了一顿涮羊肉的李峰,暂且眼睛没这么绿,不能想,一想就想起昨晚喝的酒,就想到吐得那叫一个难受。
始作俑者黄亚琴倒是跟没事人似的,貌似完全忘记了昨晚发生了,一边拿单子,一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李峰倒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装我让你装。
贾海杰倒是想起昨天,李峰是咋样拍婆子的,神色奇怪的看着这俩人,不知道有没有穿一条裤子。
自己也要加把劲了,何雨水,嘿嘿嘿,一想到李峰的拍婆子招数,贾海杰感觉自己又会了。
“散了散了,几点了,该出车出车,别在这等着,肉票下来每人一张,到我这里领。”
这是上面办公室的办事员谢昌军,得到消息从楼上下来了,年底任务多,昨天领工资,耽误了一天,哪能让这些老司机继续闲着。
李峰看着众人,感情是都得到消息了,所以在这儿候着呢。一群人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一阵喧哗后,个个都积极围着黄亚琴领单子。
李峰看着也不着急,这些都是想领跑近一点的,怕中午回不来,票就发完了。
不缺肉,或者想今儿多挣些钱的倒是和李峰一样稳如泰山,跑中长途一天一块,近趟六毛。
里外里可是一天差四毛钱呢,还有全国粮票这个额外收入。
等人零零散散都走完了,李峰趁着姨婶们开车,走过去领调度单。
趁着黄亚琴不备,赏了她一个脑瓜嘣。
“哎鸭!”
婶们听到声,回过头看着黄亚琴捂着头,撇着嘴,拿着调度单。
“我,我低头碰着了!”
“小黄呀,来多久了,做事情还毛毛躁躁。”有织着毛线的婶儿笑着打趣着。
黄亚琴红着脸,扭扭捏捏的要把单子递给了李峰,李峰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瞅着她,量她也不敢声张。
“幼,小黄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哪咯?军哥给你瞅瞅。”
那边在门口看着司机们快走完的谢昌军听到黄亚琴的低呼声,赶紧进了调度室的门。
婶们,手头的毛线也放了下来,面带异色的看着这位办事员,互相之间相互对视,眼神传递一些不好当面说的话。
谢昌军一脸谄笑的搓着油腻腻的手,走了进来,看李峰还愣在原地,神色一变。低声呵斥道。
“李峰,这都去出车了,你还在这里干嘛,回来晚了当心肉菜票没了!”
李峰回过头,看着他有些微秃的头顶,咋越看越有点像《人是铁饭是钢里崔大可的味道。这黄亚琴这个小布丁,感情快成了香喷喷的丁秋楠。
“我这拿调度单子,怎么着,昌军哥这是发哪门子火,肉菜票没了我找科长拿。”
李峰这时候可就不认了,你是个办事员,我是驾驶员,你只是个干部身份,管不到我身上。
我这刚来谁都不认识你还可以拿捏拿捏,现在都知道你的跟脚,你倒还想和我龇牙。别人没肉票管不着,你要是敢动我的东西,我看你又多好的牙口。
听着李峰不像当初见面时那样的好拿捏,谢昌军倒是没管黄亚琴那边,眯着眼撇着李峰,看着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子敢和自己叫板。
“李峰同志,端正你的工作态度,厂里现在生产任务重。你在这里混时间,岂不是耽误厂里的生产进度。”
李峰听他说完,直接扑哧一笑,呵,大帽子直接扣到自己的头上,还让自己扶好,别戴歪了。
黄亚琴看谢昌军向李峰发难,焦急的使了个眼色给李峰,你先退下,我来办他。
李峰没有注意黄亚琴的表情,抽走了她手上的单子,本开一天的好心情被恶心没了。
“给你面子,叫你昌海哥,不给你面子,你在我这说话不好使,想给人扣帽子,先把自己拾掇干净,敢动我的肉菜票,你先问问科长去。”
说完居高临下的戳了戳谢昌军的胸口,丝毫没有留一点儿面子,婶们看着李峰敲打这个不长眼玩意,就差拍手叫好了。
整天屁事不干,到处晃荡,把机关的那一套带进了运输科的小楼。拿着鸡毛当令箭,整天在调度室里吆五喝六。
“你!”谢昌军听完李峰的话,脸色瞬间变黑,不过一想到找科长,瞬间又变白。
自己知道自家事儿,自己这投靠了后勤处长,把运输科的入档名额没经过科长就拿了,哪敢再去捋虎须,找不痛快。
“把你那套官l主义别用在我的身上,我爸是为厂里完成运输任务牺牲的,我自己是退伍军人,三代贫n,想给我扣帽子,你是什么j级思想。”
瞥了眼神色焦急的黄亚琴,头微微扭了扭,跟我出来。
李峰走向调度科门口,顺路拍了拍傻了眼的谢昌军肩膀,三个时代bu加身,你这光板没毛的跟我横。拿了入档名额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谢昌军看着离去的李峰,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拿李峰毫无办法,现在的运输科,啥条例都没有,手上没实权,驾驶员工作需要还有配枪,玩个蛋。
婶么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一个帮他说话的都没有,李峰好歹还能从外面搞来肉,他这玩意还想扣工人肉菜票,高下立判。
“李峰,李峰。”追出调度室的黄亚琴看着打着火要上车的李峰,神色有点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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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地啦,不把磕着的地方给谢昌军瞅瞅?”李峰嬉笑调侃黄亚琴。
“哎鸭!就怪你,都是你害的,谁让你弹人家脑瓜嘣!”羞红了脸的黄亚琴跺着脚解释着。
“嘿幼,昨晚你爸把我整啥样了你实没瞅见啊?赏你一个脑瓜嘣都少咯。”李峰边搭话,边爬上驾驶室,倒真没继续敲她动作。
“哼,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有一点错么?你就不会门口等我,还敢进我家。”小黄口不择言的为自己辩解着。
“呵,你都抛开事实了,咱俩没有好谈的咯,走了走了。”李峰怪笑着,油门踩了下去,调度室里的众人都看着呢,此处不适合撩妹。
调度室里的婶么,看谢昌军走了,黄亚琴追了出去,都在笑着打趣。“哪个少女不怀春!”
回到运输科二楼的谢昌军,看着楼下停车场,黄亚琴追着李峰,俩人巧笑倩兮的样子,咬了咬牙齿。
“md,老子这个干部身份的看不上,偏偏看上一个新来的卡车司机!”
黄亚琴看着李峰的车走远了,回过头想回调度室,看到了站在二楼护栏处的谢昌军,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