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丹田元宫内的太阴玄丹,已然大变样。
既不是“肉汤圆”,也不是霞光绚烂的粉雾模样,而是肉红色,表层有经络纹路,处于实体与雾态之间。
再有便是,丹田内的真气云雾不再与其泾渭分明,而是飘飘忽忽的萦绕在其周围,透着亲近。
云雾缭绕,经络在身,虚实流转,倒是当真称得上“玄丹”之称。
陶景这才是第一阶段的炼化。
下一步是炼去其中的血气,继续雾化,直到其底回归本质——“太阴之气”,也即欢喜山姥的真正本源。
欢喜山姥本源,乃是苍龙伏道的一团地气,纯粹的太阴之气。
现在玄丹里的这些血气、粉雾,皆是其后来炼战场血肉为身躯,采阳补阴等乱七八糟修行,留下的污染杂质。
陶景若能炼出那最本质的太阴之气,用于修行,有益日后的神仙道果,用于炼法,也可以炼出一门厉害神通。
实话说,欢喜山姥能给出这颗太阴玄丹,确实有诚意,可惜根性不足,缺了份坦荡大气。
观察完了玄丹新态,陶景神念一动,捻咒施法:
“阴玄造化,法相相从!”
绚烂粉霞从丹田元丹内喷涌而出,但不像之前那般侵蚀陶景身躯,而是平静有序的沿着经络运行周天。
就如施展普通法术时,真气运行经脉,化作法力的流程一样。
而在外面,法咒一落下,陶景便被粉雾霞光淹没。
只见一团泛着霞光的粉雾从榻上升腾而起,灵活而迅捷的在大殿内游走,飞舞。
随后,霞光粉雾停滞半空,蓦然膨胀,一瞬间粉雾如潮,淹没床榻、帷幕、桌椅等物件,整个大殿变成一团涌动粉雾。
下一秒,粉雾骤然收缩,从磅礴雾团瞬间变成一颗滴流旋转的肉红粉丹。
粉丹再一恍,陶景悠然跃出,面带笑容轻盈落地。
“虽然还不能如魏行冲那般‘不死不灭’,但虚实转化,也算是个玄妙神通了。”
除了欢喜山姥的暗手让人不舒服外,对于这样神通,陶景是比较满意的。
“喔喔喔——”
这时,门外传来鸡鸣,天要亮了。
......
天市垣,陶宅。
“大哥,睁眼试试,看有没有好些。”
陶景为大哥陶宣摘下包裹眼眶的布条。
布条上涂抹的草药已经发黑,彻底没了药味,还隐隐带着恶臭。
坐在床边的陶宣,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睁开眼,那往日一片漆黑,令人无比恐惧的视野,终于出现了光明。
虽然只是星星点点的白芒,就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深处,闪过几只萤火虫,并且距离非常遥远,根本看不到什么。
但对于在黑暗中待了快三年的陶宣来说,已经是欣喜若狂。
“有光!景弟,有光!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
手舞足蹈的陶宣大喊大叫,拼命的去抓那星点般的白芒,像是溺水之人在抓救命稻草。
“娇娇,娇娇你在哪,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宣哥,我在这!在这......”
陈娇娇急忙从旁边奔来,握住陶宣胡乱扑腾的手掌放到脸颊上。
星星点点的白芒,慢慢汇聚到一处,隐约映照出一片模糊皮肤。
“我看到你了!”
欣喜大叫的陶宣用力抚摸那片温热皮肤。
忽然,那白芒中闪过晶莹,陶宣随即感觉手中淌过湿润,顿时笑容一滞,茫然道:“娇娇,你哭了?”
“没有,我没哭,是高兴!”
陈娇娇快速擦去眼角泪水,用高兴的语气大声道。
“嗯,别哭,要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我当初就是看你一笑,就决定这辈子非你不娶。”
陶宣温柔的抚摸手中脸庞,不再兴奋若狂,但嘴角笑容却是无比明媚。
“我知道。”陈娇娇按住丈夫的手,忽而低声道,“我的脸是不是粗糙了?”
陶宣当即摇头,“没有的事!简直像丝绸。”
“你就会哄我。”陈娇娇脸一红,陶宣手中的脸颊愈发温热。
“咳咳!”
旁边的陶景忍不下去了,重重咳嗽。
陶宣瞬间收回手臂,陈娇娇一下扭过身,满脸通红。
“罢了,我说两句就走,你俩一会儿继续。”
陶景摇摇头,随即看向大哥,“大哥你能看清多少?”
满脸尴尬的陶宣,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只是一些微弱白芒,努力去看,能看到些一小片模糊东西。”
陶景一叹,“看来圣安宫的眼伤药也没多大作用。”
“别那么说,景弟,有这些,我就心满意足了。”
陶宣笑着说道,并反过来安慰陶景,“景弟你不要自责,也不用急,治不好也没事,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陶景望着大哥脸上的真诚笑容,默默叹了口气,沉声道:
“大哥能有这份心态就好,你的眼伤是邪疫,非是一般伤病,心态向上,是有益病情的。”
陶宣的笑容变得甜蜜起来,用茫然无神的目光扑捉妻子身影,口中说道:
“多亏了你嫂子,当初我也颓废过,差点想不开,是在你嫂子的鼓励下才振作起来。”
陈娇娇再次转过身,温柔的接住丈夫的手,语气充满爱意,“是我要谢你才是,若不是救我,你不会遭这种罪。”
“行,行,我走!”
陶景一摆手,留下一句话,气呼呼的离开屋子,顺便把门关死。
“大哥你这几日先歇歇,我之后再帮你找找方子。”
“唉,这小子都成一教之主了,还是如此不着调。”
陶宣笑呵呵的摇头,听到关门声后,心再次热起,摸向妻子脸庞,低着声音道:“娇娇,让我再看看你。”
陈娇娇羞涩的瞥了眼门口,温温软软的说了声“你看吧”,整个人偎依到丈夫怀中。
门外。
陶景正在走廊,以他的法力,屋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顿时脸一苦,噌噌噌迈起大步,穿堂过院往外走。
祖父正在院中摆置泥陶瓦罐,撞见脚步匆匆的陶景,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有急事了?”
陶景对祖父还是非常尊重的,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受不了爱情的酸臭,顺势点头,“是的,祖父,陈玉成他们在外面等我。”
陶伯放下手中泥罐,用浑浊的眼珠看着陶景,语气恳切:
“景儿,我与你爹娘都从大劫中一路挺过来了,都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总操心我们,被我们牵扯了精力,你而今重担在身,专心自己的事就好。”
陶景与祖父对视片刻,忽而一笑,“祖父,莫不是我每日来吃饭,你嫌弃了?”
“那该嫌弃你的,是你老娘!”陶伯笑骂。
陶景哈哈大笑,随即认真点头,“放心吧祖父,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啊。”陶伯感慨,“你早就长大了,比我,比你爹都有本事,自有自己的路去走。”
“我再大,也是您的孙儿。”
陶景笑道,然后一指那院中满地的泥陶瓦罐,“孙儿过几日,找人在连秀山给您造个陶窑,就别折腾这些泥巴了。”
“什么泥巴,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
陶伯大怒,狠狠瞪向陶景,“还有,你别胡乱折腾,我才不去那什么陶窑。”
陶景笑道:“不是折腾!整个渭乡只有连秀山有水,适合烧陶,我想让祖父为乡亲们烧些日常用品。”
听陶景如此说,陶伯瞬间气消,脸上一下泛起光泽,背都直了几分,拍着胸脯大声道:
“既是为了乡亲,那我就舍了这条老命,一定干的漂漂亮亮!”
这一刻,曾经的“陶伯”,再次出现。
陶景对此很开心,不枉费他的这番心思。
又陪祖父说了些话,陶景离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