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命运的赌博(1 / 1)曾谙旧处寻江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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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有云:“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又曰:“建木,百仞无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大暤爰过,黄帝所为。”

建木原本只是《山海经》中志异的一种奇树,后来却越来越被神化,有人说它生天地之中,高百仞,众神缘之上天,是能连接天地、支撑世界的神树。

无独有偶,北欧神话中也有类似的传说。世界之树,又称为“宇宙树”或“乾坤树”,这个巨木有无限之大,所有天地都为它所载,各个世界只是它的枝叶。其中人类所居,是谓中庭,米德加尔德。

但如今都21世纪了,科技发达,人类的认知愈发广阔、深邃,没有人会把如此夸张的传说当真,路明非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眼前所见却推翻了他以前的认知,让他觉得也许真的存在过那么一棵树。

他知道自己现在也许在做梦,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视角观察这从未想象过的瑰丽的梦境。就像是上帝的游览。

游览的开始便是那腐朽的世界之树,祂静静地立于虚空之中,树根处有升起的浓浓的黑雾,将祂紧紧缠绕。于是祂便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一点点翠意。可就算如此,祂仍然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感,像是挣扎在孤独绝望中的生命的奇迹。

“洞洞虚无,先生有主。真灵元初,衍变二古。

法定三如,行成五素。星光文符,造化万物。

死寂生孵,灵形大树。灵积根舒,树长界固。

界固人出,神凡陌路。神王余辜,暴殄作蛀。

命定天诛,昏星陨戮。凡民空哭,绝望未恕。

雾井龙浮,尸骸尽哺。黑皇名俗,上帝自注。

再造龙族,成天使辅。天龙蜷伏,各掌要务。

又畜人族,因灵性补。人灵成熟,智慧显目。

末日观图,苍生尽覆。熵增难疏,苦海禁渡。

帝陨神枯,群龙乱舞。黑王居梧,纵欲力阻。

欲壑藏毒,晨星堕处。神人合污,善恶错互。

战火熔炉,群雄落幕。神权归都,裂子四牧。

四子争枢,分合反复。黑王身殊,四子亦腐。

运散龙伏,人兴易主。仇敌征屠,抢掠捕掳。

欲恨弥俗,灵缘渐暮。黄昏言书,尽返旧数。

旧数曰无,虚空净土。真神重苏,再炼道母。

大众糊涂,蜉蝣撼树。天倾源枯,坐井看雾。

信吾皈徒,神传我述。伐薪陈刍,献羜祭父。

献祭得福,名留帖录。先登穹庐,主道圣悟。”

突然,遥远的圣歌响起,响彻整个空间,这圣歌虽是以完全没听过的语言唱的,路明非却能清楚地懂得它的意思、感知它的韵律。简直是一首可以透彻灵魂的史诗咏唱调。

视角向着大树的一处放大、再放大,场景转换成一片荒凉的大地,大地上满是战火疮痍。一群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披着黑袍,他们密密麻麻簇拥跑到一座山下,围着一个祭坛跪拜吟唱,正是那歌声的来源之一。

那座山通体纯白,整体形状也是规规整整的金字塔,美感十足,只可惜山当中有几道蛇形裂痕,弯弯曲曲,破坏了一些完美。

视角再近,路明非吃了一惊。哪里是什么蛇形裂痕,分明是几条巨龙的身体。祂们的尾巴被钉在山顶,四肢被钉在山腰,羽翼已化为白骨,和着头颅无力地垂落,嘴角不停地滴血,滴到山体,顺着雕刻的纹路留下去,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符文。

龙,原本传说中无比骄傲和强大的生物,竟像晾干的咸鱼那样被挂在这里。

符文之下,便是那座祭坛了。祭坛上有三根高高的铜柱,三名少女被钉在上面,她们的双手向两侧被拉平,双腿并拢被绑在一起也拉直,额心被穿透固定不动,整个人呈十字架的形状。

三个少女长得十分相似,皮肤都雪白通透,眼睛都暗红朦胧,身高体型也都相近,清瘦高挑、骨肉匀停。只是头发略有不同,左边的是披散的紫黑色的短发,中间的是披散的暗红色的长发,右边的是编辫的红紫色的长发。

她们如此美丽,穿着如此高贵典雅,却被当作无辜的祭品。路明非感觉非常心痛,他知道这个世界马上就要随着最美好的事物一起毁灭了,而那些信众还在自我欺骗。于是他愤怒地扫了一眼跪拜吟唱的人群,又转头直直地望向那三名少女,怜悯、缅怀、无奈、还有悔恨。

中间那位少女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她慢慢瞪大眼睛,二人对视,路明非这才看清了她的脸,感觉似曾相识。

“你……回来呐……”她莞尔一笑,然后无力地垂下眼睑。

错综复杂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闪现,无数的信息汇入,他头痛欲裂,心却变得空落落的。

“不!”路明非听见自己不自觉的大呼,和温柔的安慰,“是的,我回来了。”

身体也不再由自己操控,他腾空飞起,张开两翼,直向祭坛。祭坛红光闪烁,形成护罩,要将他拒之其外。他随手一挥,一道黑色割破天地,将那红光护罩瞬间击碎。

“大胆!”“你竟然破坏神祭!”“真神不会饶过你的!”“末日将至,一切的挣扎都是没用的!”“何必呢?这就是命运!”“洞洞虚无,先生有主。真灵元初,衍变二古……献祭得福,名留帖录。先登穹庐,主道圣悟。”……祭坛下的信众大怒,无数的声音向他涌来,有谩骂,有恐吓,有劝导,更多的还是更大声的咏唱歌声。

“闭嘴!”路明非大喝一声,巨大的冲击波凭空产生,将人群掀倒。

他降落到祭坛,又朝着铜柱打出几道黑光。那铜柱受到黑光攻击,生出灰色的雾气,雾气凝实,化作锁链。这锁链颇为坚挺,连吃几记黑光方才破碎消散。

随着锁链破碎,铜柱瞬间变得锈迹斑斑,钉着三个少女的铜钉消失,她们的身体自然摔落。路明非嘴角微动,手一挥,一股气旋生成,将她们稳稳托住,缓缓降落。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他连喝三声,少女们身体的伤飞速愈合,片刻后便完好如初,甚至连衣服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右边那位红紫发辫的女孩先完成恢复,她朝着路明非无声地微微一笑,点点头,而后竟化作了光点消散。中间的暗红长发女孩第二个完成恢复,她走向左边的紫黑短发女孩,展怀拥抱,那个女孩随即完成恢复,也展怀拥抱,二人在拥抱中竟合为了一体。

合为一体的女孩是中间那位的形象,她携着一根丝线款款走来,言笑晏晏:“您总算回来了,吾王。只是我只守下了最后一根丝线。”

“辛苦你了。”路明非点点头,轻抚她的头发,坚定地说道,“足够了,一根丝线。”

“狂妄!过去不可逆,未来已斩断,你还能逆天改命?”突然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继而一道光芒降落到一个祭司身上,那个祭司的气质立马大改,渊兮难测。

“藏头露尾的东西!你配称天、命吗?还敢在我面前聒噪?”路明非冷哼一声,一个强大的力场生成,将那个祭司压迫。

那个祭司高大的身体瞬间变得佝偻,他抖动了几下身体,又恢复原样。力场再压,身体又缩,再抖动,又恢复,如此循环。

祭司冷笑道:“没用的!即使你现在还能压制我又如何?此消彼长,过去、未来已定,即使你以无上伟力延缓命运的到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大众糊涂,蜉蝣撼树。天倾源枯,坐井看雾。’你在井中沉睡太久了,也学起他们那般不自量力。”

“呵呵!我记得你之前宣扬绝望,说什么你注定在黄昏的审判归来,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延后,可现在怎么又承认我已经延缓了呢?”

“那是我没想到你愿意付出这样的牺牲。值得吗?又有用吗?你应该知道我没骗你,时间不可逆,你不能改变过去,而走到现在,我已经剔除了那些枝丫,将未来的终点确定。”

“我不信!”

“哦?你不信?那你就做出更大的牺牲吧,用尽你的一切力量将现在延展、将时光拖慢,让一切包罗在你的梦境之中。你放心,我不会阻止的,反而会乐见其成,甚至愿意帮你一把,为你修改世界的记忆,是绝对的修改,可不是赝品那样的劣质阉割版哦!服务绝对能让您满意,保证让一切愉快地醉生梦死。哈哈!”

“现在的我真不能改变已定的过去?”

“当然。但你可以改变记忆,涂上一层保护色骗自己。”

“现在的我也不能改变已定的未来?”

“当然,不然我白吃干饭的呀?放弃吧,那些没有意义,你应该和我一起,毕竟我也不想再造世界时太累、太孤独。”

“我怎可能放弃!再造世界?真是可笑!你不要以为你真的胜券在握了,其实有一点你应该没有想到。”

“不可能!我掌握智慧,算尽一切,全知,也必将全能。”

“全知全能?你真以为你是神?无知!告诉你吧,现在的我不能改变已定的过去和未来,但过去的我岂不能改变未定的未来?”

“你……你真敢?你舍得放弃自己永恒的资格去赌一个不定的未来?”

“有何不敢?你难道不知道,我可是一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啊!虽然我不怎么会赌博,但就是喜欢show hand,这次也不例外。”路明非哈哈一笑,又对着少女招手,“诺伦,靠你了!让过去的我知道未来可能,好好把握。”

言罢,他化为了一道光芒,将少女包裹。少女手上的丝线飞扬,和光芒相融,化作点点墨光;而她自己雪白的身体愈发白皙,化作了一张白纸;墨光点到白纸,最终形成了一本书。其书无名,横亘古今,似乎能永恒存在。

“不!我不允许!”虚空中一个声音暴怒,整个世界之树都颤动了。树根下所有的雾气全都升起,凝结成一束,沿着显化的时间长河腐蚀过去。

时间长河的上游逐渐变得晦暗,但原本存在的下游却凭空消失。这有可能是没有未来,但更可能是无数的不定的未来!

路明非空洞地望着病房空白的天花板,呆板迷茫,护士小姐姐来检查了几次,确认他是否头脑还有什么没检查到的隐症。其实他就是做了一个梦,可记不起来具体的内容了,他本能地觉得那个梦很重要,于是努力回想。

路鸣泽劝他说,人总会做梦,可关于梦还没有一个权威的解释,然后他大谈了一堆弗洛伊德《梦的解析》里的经典理论,说得路明非迷迷瞪瞪的,是要让他知难而退。

可路明非还是放不下心,他现学现卖,倒还真想起了一点东西,梦境中有一棵参天的大树,它的形状不就是那个箱子的LOGO吗?于是他不由得兴奋地大呼了一声:“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忽然,一个熟悉的甜美的声音传来,路明非那些关于梦境的杂七杂八的思绪立马被抛到了一边,只剩一颗年轻的心砰砰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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