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巷是去往北街的近路,古绍真来此是因为时间不允许他再去想别的办法,只能卖身给柳夫人。
孤零零的走在冷清的百花巷,古绍真不禁生出了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的感慨,自语道:“也不知此举是福是祸。”
“咳咳……”
古绍真刚嘀咕完没多久,耳畔突然传两声稍显苍老的咳嗽。
声音虽小,但落在耳中却宛如惊雷炸响,震的他气血翻涌,呼吸不畅,竟连视线都开始涣散。
就在他险要栽倒之时,一只大手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捏住了他的左肩。
难道又摊上事了?
古绍真胆颤心惊之下,心跳陡然加速,后背眨眼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对方能悄无声息来到身后,单凭两声咳嗽就让自己差点受伤,肯定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想到这,古绍真喉结滚动两下,干巴巴地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转过了头。
只见身后是个面色红润的老者,头上的银丝隐约可见,双目透着刀剑般的锋锐,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小子,我家主人想见见你。”
老者不给古绍真说话的机会,捏着肩膀的手骤然发力,意味深长的说道:
“老夫做事向来是先礼后兵。”
“请……请前辈带路。”
强忍着肩膀上钻心的剧痛,古绍真哆嗦着挤出一句话,对方摆明了是不让他多说废话,乖乖去见其口中的主人。
“倒是识趣。”老者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前头,老夫给你指路。”
这老头的主人肯定非富即贵,就算自己半路可以想办法逃掉,也必定后患无穷。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古绍真稍作犹豫,摸了摸还在疼痛的肩胛骨,硬着头皮迈起了步伐。
两人冒着越下越大的雨,走了不到两刻钟,来到了北街一处大宅的后门。
看着略有些眼熟的豪宅,古绍真搜索了下记忆,很快便想起这里是富商赵明河的府邸,他曾来此送过水果。
赵明河是永平县响当当的人物,出名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富有阔绰,而是他有个“克夫”的独女——赵元竹。
因不舍宝贝女儿出嫁,赵明河自五年前起,便开始物色合适的上门女婿。
可对大康男人而言,入赘是不亚于祖坟被掘的奇耻大辱。再加上大户人家招赘的门槛高,即便是女儿名声极差的人家,也不会随意找个人上门。
那等腌臜泼才,歪瓜裂枣亦或者出身低贱之辈连入赘的资格都没有。
好的招不到,差的不入眼。所以一直到去年,也就是赵元竹芳龄十八的时候,赵明河才先后找到三个愿意入赘的合适人选。
然而令所有人惊讶的是,每次在定下婚事的转天,男方都会突然暴毙。
这种事只发生一次算正常;发生两次勉强可解释为巧合;但是一连发生三次,那就不对劲了。
所谓坏事传千里,赵元竹因此被迷信的县民们贴上了克夫的标签,其父赵明河也沦为永平的笑柄。
“难道赵老爷想要我入赘……”
古绍真还在暗暗揣测,突然被老者提着腾空而起,等他从呼啸声中回过神时,已越过两米高的白墙站在了院内。
这……这就是轻功吗?
回想起“飞天”的奇妙感觉,饶是他对接下来的见面紧张不安,可仍忍不住产生向往,自己要是会轻功该多好……
不过此时并不是臆想的时候,他收敛起心神,转头看了眼老者。
老者指了指前方的青石小路,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直走。”
许是因为滂泼大雨的缘故,古绍真顺着指引穿径过廊,直到走进最里头一座精致小院,也没遇到其他人。
进小院后,老者抓着古绍真径直走到正房门前,对着门缝躬身说道:
“老爷,人带来了。”
老者话一出口,屋内便传来回应:
“进来吧。”
声音很虚弱,甚至没有外面的雨声大,像是抱病之人发出的,要不是古绍真精神高度集中,恐怕都听不清楚。
里面的人难道是……
古绍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里暗暗叹息路上没机会使用火眼。
“是,老爷。”
老者说罢,推开门拽着古绍真走了进去,随即轻轻的关上了门。
合上门扉后,老者推着古绍真往前走了几步,自己则默默站在门口。
这时,古绍真也看清了里面。
地上铺着平滑光洁的名贵青石,墙上挂着栩栩如生的墨笔山水,左角是整洁的床榻,右角靠窗摆放着置有文房四宝的檀木书桌。
书桌旁,一个脸色苍白的富态中年男人躺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本书。
迎上中年人森寒的目光,联想到柳夫人的夫君身子骨不大好,古绍真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海底。
就好比刚打开同花顺就发现自己吃了个一字板——跌停的。
“完犊子了,这就是柳夫人所谓的万全准备?事还没做就特么败露了,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暗骂几句后,古绍真心如电转,迅速开始考虑如何脱身。
虽然没见过,但他断定眼前之人就是赵明河,而赵明河……
是柳夫人的丈夫!
先前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现实,他就算不动用火眼也知道对方充满恶意。
对方找他来,并不是招赘,而是有可能要杀他这个潜在的黄毛。作为穿越者,他自然知道牛头人之怒……
到底是太年轻,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古绍真变幻不定的神情全落在赵明河眼中。
赵明河见状压下怒火和悲伤,淡淡问道:“知道为何找你来吗?”
古绍真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就算猜到他也不能说出来。
“不知道?”赵明河冷笑一声,闭上了双目,“我本想叫赵穆直接杀了你。”
听到这,古绍真脊背一凉,内心最后那点侥幸瞬间消散。
瞥了眼面色发白的古绍真,柳明河接着道:“不过后来又想见见你,我且问你,粉巷那妇人可是要向你借种?”
话到最后,他突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古绍真,泛着淡淡青黑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书本。
“是。”
想到赵穆那身高明功夫,为了不多受折磨,古绍真认命的点了点头。
此时他已猜到,赵明河肯定是派高手一直在暗中跟踪柳夫人。
“果是如此……”
得到肯定的回答,赵明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的瘫在太师椅上,眼中泪光闪烁,失了魂似的喃喃道:“赵穆没骗我,没骗我……我的好絮儿,你这又是何苦?”
过了好半晌,赵明河一脸疲惫地对赵穆挥了挥手,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带下去,处理的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