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郎。
平阴县中,尤其是这外城之地,韩姓不止韩岳一家。
但带上‘三郎’二字,韩岳由不得不多注意几分。
尤其是眼下身上正有麻烦,而巷中谈论之人的话语,也有几分指向性的时候。
他没有妄动,小心凑近一些,侧耳细听起来。
不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
“韩岳?我听说这小子与他自家大哥犯浑,闹出好大消息,怎么,您这是要对付他?”
“让你做事就做,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小人不该多嘴,不过您要是真要对付这小子,等事情办妥当了,不知他那二嫂……”
“呵!老实替我办好差事,不要给我找麻烦。等事情办好了,你要做什么,我也懒得管。”
听到这里,暗处的韩岳面色一沉。
不过也就在此时。
巷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韩岳藏在暗处,正好能看到,一名身形干瘦的男子,将一位着长衫的高大人影,送出了巷口。
他心下微动,没有贸然出来。
等了片刻,见那着长衫的人走了,方才眯眼看向了那干瘦男子。
正巧,对方也在此时转过身来,似要回到巷中。
“白赖子?”
借着些微夜光,韩岳看清楚了男子面容,竟是一个熟面孔。
其人獐头鼠目,八字胡,颌下一缕短羊须,赫然却是在清臣巷附近混迹的一个街面泼皮。
这泼皮名叫白盛,无父无母,自小便在左近街巷混迹,出了名的无赖汉。
平日欺负孤儿寡母,小摊小贩过活,没有什么背景。
想到白赖子方才与那长衫男子的对话。
韩岳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摸出了怀中藏匕。
等到白赖子走入巷内,韩岳瞬间从黑暗中蹿出,左手臂弯一把锁住了白赖子的脖子。
同时,右手正持短匕,毫不迟疑的捅在了对方的后腰上!
“啊!”
暗巷中,惨叫声响起。
许是今夜才见过血,此时的韩岳,对于再次伤人,竟并无半分不适。
他任由身前躯体扭动挣扎,右手短匕冷静在血肉之中转了转,寒声道:“想死,就继续叫。”
“呜……”
这话一出,白赖子身体顿时一僵。
“嗬……嗬……好、好汉饶命……”
“我问你答,别说废话,让我满意,便饶你一命。”
“您……您问……”常年混迹市井,见惯了阴私的白赖子,十分配合。
“我问你,方才你在与谁人说话?”
“是……是咸水巷的郑二郎。”白赖子抽着冷气,勉强回道。
“郑二郎?郑鹏?”
“是……是……”
听到回答,韩岳面色微变。
郑鹏,正是他那大嫂的亲弟。
……
不知过了多久。
夜空中,眼见月色渐淡。
清臣巷附近的一处阴暗小巷内,韩岳蹲在白赖子的尸首旁,用尸体上的衣服,擦拭着手中匕首。
对于自己又杀了一个人,韩岳此时表现十分平静。
甚至于心思都不在眼前尸体之上。
“难怪我那兄嫂如此迫切的上门来找麻烦,我本还疑惑,区区一间平房,纵然值几个银钱,总归也不至于让他二人如此上心,原来这背后,还有这等隐情。”
“一个捕快身份,确实足以让人下几分狠力气了。”
韩岳将匕首擦拭干净,收回鞘中,琢磨起了方才从白赖子口中问来的消息。
他也是此时才知道,自家二哥失踪之后,衙门方面,是定为殉职的。
也许诺了让韩家人继承这份差事。
然而这一切,韩岳与嫂嫂都不知晓。
本来前身是知道衙门差役之流,能传于家族的。
于是在二哥同僚上门来传消息时,还曾问过一句,却被回答因为人是失踪,上头未定殉职,所以不能继承职位。
而通过白赖子的话,韩岳才明白,本该属于自己的差事,已经被郑鹏给顶了。
现在看来,那位来传消息的捕快,多半也是被郑家给收买了。
对此,韩岳并没有太过意外。
前身二哥为人迂腐,有些不太合群,和同僚关系处得并不好,利益在前,没人顾及同僚之谊实在成长。
试试上就算是前身,对于自家二哥也有几分怨念。
因为正是二哥太过迂腐,明明有官差身份在身的他,才会让家里这么贫困。
不过此时再谈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事关前程,未免我坏事,郑鹏与我那兄嫂,只怕恨不得我去死。前段时间没有上门,或许就是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才偃旗息鼓,如今我活转过来,也不怪他们急切上门。”
“也就是说,我如今不仅要面临的局面,只怕要超过我原本的预料。”
先不说郑鹏如今成了官差,已经掌握了一些特殊权力,想要对付自己,有太多方法。
只说郑家那边,也不是普通平民,很有几分关系在身。
对上这些对头,韩岳处境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看来我舍弃房契走的这一步路,倒是没有走错。大江帮成员的身份,多少能让人多些忌惮。如今就看王叔所说的难得机缘,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若是真如他所言,能直接接触武道真传……”
心中念头百转,韩岳很快还是定住了心神,没有再继续胡思下去。
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白盛的尸体上。
很快将尸体抗起,离开了此处。
……
翌日。
天光未亮,韩岳便早早起床。
看到二嫂也刚爬起,正要做早饭,他出声叫住:“嫂嫂,今日便不做饭了。王管事给我安排了一件好差事,这两日我只怕都会比较忙。”
“未免大哥大嫂他们趁我不在,为难嫂嫂,我想让嫂嫂暂且离家,去别处待几天。”
“去别处?”杨茹有些不解。
她倒是能理解韩岳的担心,但是不算上大哥大嫂一家,叔嫂二人在平阴并无亲戚,根本无人投靠。
除非去内城住客店,但那花费,她们可承受不起。
韩岳点了点头:“去王管事家,他新娶的一房妾室怀了身孕,正要找人照顾。我听了这事儿,便提到了嫂嫂你,从他手中接过了这事儿。”
“虽然没几个工钱,但管吃管住,正好眼下家中这情况,嫂嫂你去了王管事那里,也能保证安全。”
王福身为黑石码头小管事,又有一个大江帮的堂主女婿,自然不会缺人照顾妾室。
这机会,不过是韩岳向王福请求而来的罢了。
这也是他昨晚离开大江帮地盘之前,与王福说起的不情之请。
当然。
他本来也想过王福会不答应,若真如此,为了保证安全,他也只能是花钱在内城找间客栈让嫂子住着。
只不过那样一来,以他手头积蓄,估计住不了几天。
好在王福并没有拒绝。
正好王福的一个小妾坏了生孕,便也有了这个安排。
听到这个解释,杨茹恍然,也没多问。
点了点头。
杨茹并非平阴县人士,早年因为家乡受灾,不得已和父母离乡求活。
一路乞讨,母亲死在了路上,随后杨茹父女二人,意外来到了平阴县。
正巧遇上在外办差的韩岳二哥。
那时杨茹父亲已经病重,一番因缘际会之下,杨父将杨茹托付给了韩岳二哥照料。
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亲。
因此杨茹平素都是听韩岳二哥的安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多问。
二哥失踪之后,韩岳成了家里的支柱。
杨茹本能的便也将韩岳当成了他二哥对待。
加上这段时间以来,韩岳表现得愈发沉稳,杨茹更是以他为主。
如今韩岳既然有了安排,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韩岳也没多做解释,等着杨茹收拾好东西,便锁上了屋门,带人朝着王福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