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我爹爹倒也罢了,一提我爹爹,我心头更冷了几分。
我走到他的面前,站住,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副我能耐他何的架势。
“所以你现在是要为燕千寒出头吗?”我冷冷的一笑,缓缓的凑近了他。
“燕千寒是我好哥们!”李凯看着我的目光,又看着我朝他越凑越近的面容,咽下了一口吐沫,然后还是挺着脖子说道。“你以后不准再靠近他!也不准再仗势欺负他!”
我缓缓的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燕千寒。
他依旧垂着眼眸,嘴角的笑意似是更浓了几分。
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缓缓的朝李凯伸出手去。
“你想做什么?”感觉到了我与往日的不同,李凯有点紧张的看着我手。
我的手只是轻轻的落在了他的下巴处,李凯惊骇的看着我。我想他的木鱼脑袋估计现在是停转了,他大概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伸手轻薄他。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掂起脚尖,飞快的用唇扫过了他的唇,然后没事人一样的后退了几步,笑意嫣嫣的看着他。“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去找燕千寒的麻烦了。以后我只找你的麻烦!”
书斋里顿时一片寂静。
燕千寒嘴角的笑在我的唇碰触到李凯的唇之后骤然消失,他的目光寒意凛凛,手亦紧紧的扣在了书卷上。
而李凯则完全傻掉,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抬手抚摸上自己的唇,不置信的看着我一边轻松的我。随即他的脸色由正常转为红色,涨的好像猪肝一样,然后又从红色转为白色。
“味道还不错,很有弹性。”
李凯嘶吼了一声,一拳就招呼了过来。
我没躲,就这么生生的吃了他一拳,他那拳正好砸在我的胃部。我的胃本就在闹别扭,李凯又是习过武的,这一拳顿时让我站立不稳,朝后不住的退,撞翻了几个桌子和椅子,我还是倒在了地上。
我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我没力气爬起来,只是狼狈的坐在地上,脸上却带着最优雅的笑容,我捂住自己的胃,看着李凯笑,“你也就这点能耐不是吗?”我的声音在发飘。
虽然我是被打翻的那个,可是李凯却好像是被斗败的了公鸡一样在一边暴跳如雷,“你个死断袖!老子今日要打死你!”
“好啊。”我笑道,“不打死我,你就是我孙子!”我煽风点火道。
李凯被我言语一激,自是怒不可遏,他随手抄起了一个椅子就要朝我砸过来。
那椅子飞到半空中,就被一个人影挡了下来。
“闹够了!”那身影翩然落地,将椅子重重的放在地上,寒声说道。“你真要打死了他,你全家都要给他赔命!他是安平侯,背后又有越州安家!”他对李凯说道。
燕千寒,你现在又来当什么好人!我冷冷的一笑,别开头去,不想看着你的好朋友受罚吗?殴打侯爷,少说也要挨上一百板子,李凯的父亲大将军更是要登门谢罪。
我的胳膊一紧,被人拉住,我回眸,映入眼帘的是燕千寒那张寒若冰霜的俊容。
“你闹的太过分了。”他寒声对我说道,“我带你去找院医。”
我想抽回自己的胳膊,无奈他紧紧的捏住,让我动弹不得。
“不用你管!”我吼道。
他看着我的瞳仁缩了一缩,没有吱声,只是一用力,将我扛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扛出了书斋。
“燕千寒你个王八蛋!有种你放我下来!”我一路叫骂着,玩命的拍着他的后背。
我不能去院医那里,叫骂了一阵,我才忽然想到。如果一到院医那里,说不定我女儿身的秘密就会被泄露出去。
我努力的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和胃部的不适,用最最平静的语调说道,“燕世子,请您放本侯下来!”我的声音很冷。
我是侯爷,他只是世子。
燕千寒的脚步一迟疑,不过他还是将我放了下来。
脚一落地,我就觉得自己有点虚,不过我还是很镇定的站住,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一棵树上,凭借着树的力量支撑着我的身体。
“你的脸色不好。”他似乎也是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努力的在压制着什么,他说道。“最好还是去看看大夫。”
“不劳燕世子费心。”我别开了脸庞看着路边放置的一盆硕大的山水盆景,寒声说道。
“侯爷。其实李凯这么做也是无心之过。”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时冲动。”
我在心底冷笑。
他是一时冲动?他是一时冲动的话会在我整本书上都写上那三个字?他分明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世子对李凯还真是有情有义。”我冷哼了一声。
心里一片薄凉。
“离开与我一起长大,他并无坏心。”燕千寒迟疑了片刻说道。
“是。”我淡然的一笑,“与你一起的人均无坏心。只有我心存恶念。”
“侯爷也不必这么说。”燕千寒见我如此的偏激,眉头一皱,缓缓的说道。
“你只知道李凯与你一起长大,难道我就不是吗?”我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在你的心里,他们就是好人,我就是恶人。他们捉弄别人,你从来都是一笑了之,对我就是严加驳斥。燕千寒,我真的不明白,凭什么好人坏人在你的心底就有两套标准。”我说完之后,心底的堵意更盛了几分。
燕千寒被我的话一堵,顿时噤声。
“你刚才也看到了。是谁先挑起事端的?”我压制住心底不住涌起的酸意,努力的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你就只是说我闹的过分,却不知道闹的过分的就是你们几个。”
燕千寒抬起眸子,看这我苍白的面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燕千寒代他们向侯爷赔不是。”说完他朝我深深的抱拳躬身。
我冷冷的一笑,“不用了。”我挥了挥手,“今日李凯在我书上乱画一事,我不会追究了。不过他打我一拳,我他日必报。既然在你们的心底我是恶人,那从今日起我这恶人是当定了。”我咬牙说道。
燕千寒的背脊一僵,缓缓的直起身来。
“你走吧。”我一挥手,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真的赶他走,从前我都是粘他粘的死死的,他总是要想尽办法才能脱身。
他的动作有点迟缓,不过还是转过身去,一步步的离开。
我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痛,咬住了自己的唇。
“主子还好吗?”十一的声音轻轻的从我头顶的树冠上传来。
“还好,死不了。”我捂住了自己的胃,痛苦的说道。
“要不要属下去找十三过来?”十一关切的问道。
“不用了。我在这里坐坐就好。”我摇了摇头。
“有人来了。”十一出声提醒道,说完他就没了声息。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逸轩。他走的很急,很快就到了我的身边,他一见我脸如白纸,自己先吓了一跳,“侯爷怎么了?”
“你怎么会来?”我诧异的看着他,任由他将我扶起。
“有人去后院通知属下,说侯爷在这里身体不适,我去找太学博士为侯爷告了假了。咱们先回府再说。”
我点了点头,“也好。”
被逸轩搀扶着走出了国子监,上了自家的马车,我的心才微微的定了下来。
是谁去通知的逸轩?是燕千寒?这个念头很快被我给打消掉,他又则么会那么好心来关心我的死活?在他的心里,我不就是一恶人吗?死或者生,与他又有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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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这胃受了李凯的一拳,愣是和我闹了三日的别扭,痛的我眼睛鼻子都抽到了一起。
心头恶气难消,我让人放出风去,说是李凯将我打伤,想要逼迫他登门谢罪,却没想自己的恶名却也传遍了大都的街头巷尾。
看着暗阁传回来的消息,我坐在书房之中阴沉着一张脸。
大都凡是茶楼酒肆都在传诵着我在国子监仗势欺人,以侯爷之尊逼迫李家小将军的事迹,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那断袖的恶名是坐了一个结结实实。故事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我是传说之中的恶霸要抢占良家子弟,而李凯那个良家子弟不畏强权,奋起抗争,将我这个恶霸打倒。
一时之间,大都之内,李凯倒成了一个惩治恶霸流氓的英雄,而我很不幸的沦为了那个恶霸流氓。
我知道我那恶名是李凯的几个朋友散播出去的,毕竟我多少是个侯爷,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是爵位尤在,李凯打伤我的事情虽然被我夸大了一些,但是国子监的人都见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个混货居然开窍了,知道什么叫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我想以他的脑子是断然想不出这个好点子的。
一定是燕千寒那厮!他处处维护李凯那小子,却对我百般刁难。
我揉碎了那张纸,愤恨的扔到了一边。
“侯爷,其实这些也不必理会。”见我脸色不佳,逸轩在一边轻声说道。“流言止于智者,只是老家那边来的信侯爷不可不看。”
“老家那边来信了?”我一皱眉,“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刚到。”逸轩将一封扣着红色火漆封印的书信递到了我的前面。
我拆开了信封,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眉心皱的更紧了几分。
我不言不语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外面虽然依然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可是院子中的迎春花却也隐约的露出了嫩黄色的花蕾。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吗?”见我一直沉默,逸轩先沉不住气,担忧的看着我。
“没有什么。”我回头朝他舒眉一笑,“只是我的悠闲日子到头了。”
我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会担起安家的一切,在父亲走后,我一直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我会这么快就担负起安家荣辱的艰巨任务。
老家的那些长老并不是无条件支持我继承父亲的爵位的,在这个位置上,我必须要担负起让安家继续站在皇朝顶端的责任。
而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在官场之中站住自己的脚,同时将我的一个远房侄女接入京城,并支持她入宫选秀。
我的心头一阵的烦闷,“走,出去走走。”我迈步走出了书房。
逸轩抄起了一件风氅跟上了我的脚步。
在走出侯府后门的时候,我遇到了燕千寒。
他应该是刚才太学院那里出来,他的书童风眠捧着一大堆功课跟在他的身后。
几日不见,他的风采似乎要比往昔更盛几分,一袭天蓝色的长袍,长身如玉,风姿卓然。反倒是我,病了几天,有点灰头土脸的感觉。
“侯爷好。”见我站在门前,他的目光微闪,还是过来行了一礼,“听闻侯爷这几日病了,敢问可曾好些?”
他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他言语清淡,虽然是在问我的身体可好,却好像是在谈论什么天气可好一样索然无味。
“自然是好了才会出门。”我理所当然的说道,一副你是白痴的口吻,“世子不会这么没常识吧。”
我弹了弹自己的衣袖,绕过他的身边,风眠手中的书卷掉落了一卷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想都没多想的弯腰去捡,而他却也伸手去拿。
一时之间,我们的手在书卷之上碰触到了一起。
我微微的一怔,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却是快如闪电一般的将那卷书捡了起来。
“若是侯爷没什么事情,在下回府了。”他站直了身体,淡淡的说道。
“哈。”我也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冷笑了一声,“那就不送了。”说完我朝逸轩作了一个手势,逸轩马上过来扶我蹬上了早就在后门等候的马车。
“走。去怡红楼。”我故意的大声说道。
“是。”逸轩应了一声,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之后。
我之所以选择怡红楼,一半是故意说给燕千寒听,更多的原因是我必须去一次怡红楼。
那里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楼里的四大金钗艳名远播,多少王侯将相均是她们的裙下之臣,多少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捧着大堆的金钱就为了见上她们一面。
可很少有人知道怡红楼却是安家暗阁的一部分。
我记得爹爹曾经说过,男人的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就是喝醉或者是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而怡红楼却是集合这两部分,有酒,有女人。所以怡红楼也是暗阁情报的来源之一。
接手暗阁之后,我早就因该来这里看上一看的,可是因为父亲的葬礼,我只能拖了又拖。
今日反正无事,再加上我那远方小侄女即将入京,我索性去怡红楼走上一趟。
反正我那断袖的恶名已经街知巷闻了,如今再加上一条流连烟花之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本就没有立志做一个人人称颂的正人君子,父亲早就说过,那样的人活着太累,所谓正人君子在背后还不知道是如何的肮脏不堪,倒不如凡事随心,只要无愧天地,就是一个好人了。
怡红楼坐落在铜壶巷子的最头上,铜壶巷子可是大都最出名的一条街了,虽说是叫巷子,但是街道宽阔,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巷子里的建筑全部临水而建,每到夜晚,水面会被连串的灯笼映的好似浮动了一层红光一般,波光粼粼之间,丝竹之声靡靡而动,纱窗照影,多少香鬓厮磨,低哝软语,真真叫温柔深处,让人流连忘返。
现在是临近晌午,巷子里大多的楼馆还没开门,巷子里也没多少人,我的马车在怡红楼门前停住,逸轩上前去拍门。
不久,就听到门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骂道,“是哪个急色鬼,这大早上的就来敲门?”
我忍不住掩嘴在车里一笑,随后挑开了帘子张望出去。
一名紫衣女子打开了怡红楼边上的一扇小门,她应该是刚起身不久的模样,虽然已经梳洗完毕,不过眼眉之间犹带着几分似醒未醒的慵懒之意,她年轻时候应该是个美人,现在即便上了点岁数,可是那风致犹存。
她本是有点漫不经心的,不过一见敲门的人是逸轩,马上精神一震,她转眸看了看马车,我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眸子就是一亮。她就是此间的主管,风二娘。
“快进来。”她忙卸下了门板,对我说道。
我下了马车,跟在她的身后走入了怡红楼内,楼里还飘散着昨夜未曾散去的酒香和姑娘们身上的胭脂香气,浓郁的刺激着我的鼻子,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风二娘将我让进了她的房间,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关上房门。
“属下参见主上。”她敛衣拜倒,“未知主上会来,多有失礼,还请主上原谅。”
我笑着挥了挥手让她起来,也没落座,而是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了两扇雕花的窗子,看了看怡红楼的景象。
她的房间是位于后院最高处,从窗户口看出去,可以看到整个怡红楼的全貌。
大概现在姑娘们都在睡觉,楼里一片寂静,看出去,这里还真不像是秦楼楚馆,倒是像某个大户人家的宅院一样,小花园也是精致无比。
想来当初爹爹买下这里,也就是为了一个“雅”字。大俗和大雅本就是相得益彰的。明明来这里就是找乐子的,可是大都的人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形骸按上一个风流之名,所以怡红楼在铜壶巷子里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这里不仅仅是卖笑,也卖风雅。
如今这一整条巷子里大一点的楼子都在模仿怡红楼,不过模仿就是模仿,怡红楼依然稳稳的占据着这条街的魁首,依然是大都里排名第一的销金窝。
就在我仔细研究怡红楼的时候,风二娘取来了账本,递到了我的面前。
“主上,这里是怡红楼的帐册。”她恭敬的说道。
我自是对帐册没什么兴趣,只是随便的翻看了一下,就丢在了一边。
“十二在这里住的如何?”我问道。
已经快半个月没见他了。
风二娘一笑,“回主上的话,十二的训练进行的很好,相信不用多久,他就可以重新回到主上的身边了。”
“是吗?”我笑开了眼眉,“还真是想见一见他。”
“那属下这就去找他来。”风二娘笑道。
我点了点头。
风二娘出去,不久就带了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身上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容貌艳丽,一见我,她就直接飞了一个媚眼过来,那个眼神弄的我顿时浑身骨头轻了一半。
“参见主上。”十二轻盈的一拜。
厉害厉害,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能被风二娘训练的举止与一般女子无二,甚至是更娇媚一些。
我哈哈的笑着,围着少女转了一圈,就连逸轩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不错不错。”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自己与他的身高好奇的问道,“十二你是怎么变矮了的?”
“主上,有一种功夫叫锁骨功。”十二娇滴滴的回道,眼波流转之间,风情盎然,我顿时笑的更厉害了几分。
“那你的声音是怎么变成女子的声音的?”我笑够了问道。
“这就要感谢风二娘所教授的口技了。”十二笑着说道,顿时恢复了他男子的声音,让我看的那叫一个诡异。
“再过一个月,就是怜心初夜拍卖的时间,到时候主上只要为怜心赎身,将他重新带回府里就好了。”风二娘显然也很满意她对十二的训练,笑着说道。
十二是暗卫之一,今后我要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身边自然是少不了女眷的。而我的秘密又不能被外人知晓,于是只能让十二更名为怜心,乔装成女子进入怡红楼,然后再让我将他“买”回去,这样一来就顺理成章的让他成为我“身边人”了。
暗卫的力量是强大,但是毕竟有很多的局限性,多一个怜心在身边,行事要方便许多。而且他本就身为男子,现在假扮成女人,以后一旦遇到什么风月上的事情,自然由他出面去解决。说来说去,他不仅仅是我的“枕边人”,也会是我的替身之一,如果需要与人发生点什么的,他自然会顶上。免得我这个假男人露馅。
十二嘿嘿的笑着,“以后主上自然会知道。”说完他还很骄傲的一挺自己的胸部,让我更加的自卑起来。我已经十五了,若是生在寻常人家,都已经开始找婆家了,可看看我这身材,依然平的如同搓衣板一样,所以十二胸前的“山峦起伏”让我很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