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雪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泪奔,哭,在今夜似乎已成为她化解害怕的唯一方法。
“从没见过胆子这么小,又这么喜欢哭的女人。”顽皮的声音嘻嘻几声从怀雪的背后传来。
怀雪哪还接得上话,听到声音,这会可是连点力量都没了,要不是身子动弹不得,怕是早已被吓昏。
此时,一个蓬头坂面,穿得像个乞丐,约么十三四岁与怀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从怀雪的背后跳了出来,咧嘴朝她大笑,露出了一口白森的牙齿,他一手拿着啃了半只的鸡腿,另一手拿着只不知哪弄来的羊腿,看好戏似的望着怀雪,而后者则是惊恐的望着他,眼晴瞪得比往常大了一辈,这人,这人是哪冒出来的?
只见小乞丐使尽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边吃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唔,每年来这里吃鸡,就属今天这鸡烧得够味。”
“放心,我不是鬼,”像是猜透了怀雪心中所想,小乞丐嘿嘿一笑道:“我是人。”说完,朝怀雪皮皮的眨了眨眼。
不是鬼,是人?怀雪一听,松了口气。
小乞丐目光突然变得不怀好意,凑近怀雪,道:“嘿,这大内可是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你就不奇怪我小小的乞丐怎么进得来吗?又进皇宫干什么?”
怀雪刚放松的心这会又提吊到了嗓门,目光中流露的尽是害怕。
“我经常来这里闲逛,可从没见过宫女长得你这么漂亮的。”小乞丐用满是布丁的袖子擦擦嘴边的油腻,贼贼一笑。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怀雪的心头,果然,只听得小乞丐打了几个吹欠道:“吃饱了,喝足了,该睡觉罗。”
睡觉?在怀雪还未回过神来之情,小乞丐突然抱起怀雪就往里屋的床上走去,怀雪猛的睁大了双眼,似乎意识到了小乞丐想做什么,冷汗从额上冒下,瞬间面如死灰,泪更是如瀑布般而下,想喊救命,无奈声音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
“哈哈哈”当小乞丐将怀雪放置到床上后,见怀雪的小脸几乎是被吓毫无血色,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怀雪的泪是一直没停过,她见小乞丐大笑,仿佛是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般。
“我逗你的呢,你这人真不经逗。”小乞丐皮皮的道,见怀雪的脸依旧惨白,目光也没有方才那般的有神,不禁担忧的道:“喂,你没事吧?”他只不过闲来无事,想吓吓她,可不是想把她吓傻了,况且他堂堂丐帮少帮主怎么可能会那么好色?
手在怀雪的面前挥了挥,小乞丐发觉有点不对劲,不是吧?玩笑开过头了,真把人吓傻了?这一想,小乞丐迅速出手解了怀雪的穴,哪知,就在他解了穴道时,怀雪竟然一声尖叫:“有刺”只可惜那个客字怀雪还未喊出,便又被小乞丐给点了哑穴,虽哑穴被点了,但怀雪的身子已能动弹,叹的是,她刚起床欲跑,小乞丐一伸臂便把她赶回了床上。
怀雪的身子不住的往床角里缩进,目光戒备的望着小乞丐。
“看来你脑子还挺好使。”刚才他还真被她给吓住了,真以为眼前的小宫女被自己给吓傻了,没想到竟是装的,看来这宫女还是挺机灵的,小乞丐双手胞胸,懒散的又坏坏的笑道:“放心吧,今晚是没人来救你了,新帝大婚,该忙的都去忙了。”见怀雪只是拼命的将身子往里缩,小乞丐翻翻白眼,一伸手,便握住她的一脚给拉了出来。
怀雪张大了嘴想发出尖叫,无奈发不出来。
“咱们来打个商量。”小乞丐一把跳上了床,凑近怀雪,哪管自己肮脏的衣物会不会将底下的丝绸被褥给弄脏了。
商量?怀雪惊恐的望着小乞丐的接近,虽说她胆子小,但小归小,脑子毕竟是不笨的,只不过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太过,加上性子使然才如此,一听还能在这时候还能商量,于是她拼命点头。
“如果你不叫的话,我就把你的穴道给解开,如何?”
怀雪使劲的点头。
“那我来皇宫之事你也不能说出去。”
怀雪点头如捣葱。
小乞丐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指一眨眼的功夫便把怀雪的哑穴给解了开。
果真,怀雪并未尖叫,只是戒备的望着眼前的小乞丐,喉咙动了动,害怕的道:“你,你是谁?”
率性的躺在怀雪的床上,小乞丐瞄了她一眼,懒懒的道:“你没见着我的样子么?我只是个乞丐。”
“乞,乞丐?乞丐来皇宫做什么?”他是乞丐?怀雪单纯的目光中突然多了抹鄙夷,见他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胆子稍大了些。
“当然是来偷东西吃了。”拍拍显然有点撑着的肚子,小乞丐满足的道。
“偷东西吃?”怀雪讶然,眨眨眼,似乎有些消化不了小乞丐的回答,然后那偷字却让怀雪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丝厌恶。
对于怀雪眼中稍纵即逝的厌恶,小乞丐自是没有放过,但也并不介意,只是露出白亮亮的牙齿,脸上闪过一丝恶做剧般的笑容,道:“当然还有偷香了。”
“偷香?”怀雪一怔,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小乞丐是怎么移动的,只见他身形一闪,怀雪便见到了立了她面前那特大号脏西西的面孔,只听得脸上一声巨响滋叭。
“怀雪,发生什么事了?”此时,语儿匆匆的走进了层,却在见到床上既凌乱又肮脏的被子时,一怔,道:“怀雪,你怎么把被子弄得这么乱呢?”自进宫开始,为了防宫中人多嘴杂,她已改称怀雪的名,小姐二字已去掉,只不过在没人时才叫怀雪小姐。
“语儿,有,有乞丐。”怀雪一见语儿,哪还记得与小乞丐之间的约定,只是身子一个尽的发着抖。
“乞丐?怎么会呢?这是皇宫呀。”语儿奇怪的望着怀雪,暗想:看来怀雪小姐被皇上吓得不轻呀。
“真的,真的,他会飞,还,还会点穴,还,还?”说到这儿,挂在眼眶内的泪珠突然流下,她竟然被一个乞丐亲薄了。
语儿将被子内里的脏物拍落,重新折好了被褥,对着还在一旁结巴个不停的怀雪道:“怀雪小姐,这乞丐怎么会来宫里呢?况且这世上哪有会飞的人呀,你肯定是看错了,已经很晚了,快睡吧,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语儿,不要走,我要你在这里陪我。”怀雪收住了泪水,抓住语儿的袖子,道。
语儿望着怀雪害怕的样子,叹了口气:“怀雪小姐,现在小姐是皇后了,语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有什么事就吓得跟什么似的吧。”
“可是,刚才真的有个乞丐在这里呀,他,他还把外面的东西给吃了,又吓我,呜”怀雪哽咽出声。
“怀雪小姐,皇宫里是不可能有什么乞丐的。”语儿无奈的望着怀雪。
“可,可是是真的。”怀雪急道。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语儿给你去打水。”语儿安慰的一笑,便挣开怀雪紧抓着自个儿袖子不放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见语儿出去,怀雪恐惧的目光望着屋梁,生怕方才那小乞丐突然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就在她的手摸到脸上那一块湿糯糯的油腻时,想起方才小乞丐对自己的亲薄,特别是他那张污浊万分的脸,突然肚子一陈反胃,却没呕出什么东西来,怀雪的脸苍白如镜。
这应怀雪虽然胆子小,怕生,又爱哭,但她心中的阶级观念却很强,但在她从小就被指给了三皇子的情况下,从小的教育大部分是由宫里派来平常教导秀女的宫女直接对其进行教育的,其父母反而只是一个看护的作用,因此,品性多多少少受到了宫中官僚的影响,特别是对于君与臣,富与贫,强与弱的分制却有着强烈的划分,就如方才的小乞丐对她而言,是一个最低等的人了,因此,她是不屑与厌恶的,加上又被亲薄了去,她心中的感觉可想而知,若是在平常,怀雪这方面的性子是不可能显露的,但只要一碰上事儿,这弊端则显了出来。
当语儿端着热水回来之时,看到怀雪似乎比起方才来更加苍白的脸色,颇为摇头,道:“怀雪小姐,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想了,让语儿给你擦擦脸吧。”
“语儿,我要换被子。”怀雪突然道。
“这被子不是内务府的公公刚拿来的吗?”
“它脏了。”
“怎么会呢?也没睡过呀。”
“有乞丐睡过了。”怀雪轻咬下唇不语,说得甚是委屈,对于语儿不相信自己的话,颇为不舒服。
语儿一听,只觉有些头疼,这崭新的被子怀雪小姐偏偏要说脏了,只得道:“小姐,要换也得等到天亮呀,现在内务府的人怕都睡下了。”
“我要把它们换了,要不然我睡不着。”怀雪不依的轻语。
“怀雪小姐,今天就将就一个晚上吧。”语儿几乎是哀求的了。
“我要把它们换了。”
“这个。”
“若姿儿姐姐在,一定会依我的。”怀雪面含委屈的道。
语儿苦笑,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对怀雪小姐的宠爱。
“怀雪小姐,现在我们只是个丫头,是宫里的奴才,那内务府无端的又怎会给新被子呢。”语儿说得小心。
怀雪一怔,一时对语儿话中的暗示没转过来,半响,才道:“因为我们是丫头,所以他们不会给我们被子吗?”
“嗯。”语儿点点头,索性挑明了道:“怀雪小姐今时不比往日了。”这话有点残忍,但不是语儿恶意,实在是今晚是小姐大婚的日子,而自己还未在宫中混熟,她不想因为一条被子而生出事端来。
今时不比往日?怀雪心中一颤,脸色顿时黯然不少,语儿的话让她想起了与母亲在逃亡时的那段经历,屈辱、饥饿、贫穷,直到她来到了萧府。
“原来差别真的有这么大。”怀雪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
“怀雪小姐,快睡吧。”语儿将绞干的缎巾交给怀雪,望着怀雪的目光带着许些的怜悯,以及矛盾的排斥,她一直反对小姐带着怀雪小姐入宫,毕竟这怀雪小姐在以前是当今皇上的王子妃,万一她对皇上有什么心思,小姐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怀雪擦了脸后,目光一直盯着地面,就连语儿走出了寝室,也没有发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起了头,望着这一室的雕梁画栋,轻吐了一口气,像是自我安慰,道:“没事的,就算我被别人欺负了,姿儿姐姐也一样会保护我的。”这样一想,怀雪只觉心里那块令自己忐忑的石头似乎放下了般,然而,望着空旷旷的屋子,却是如何也待不下了,想起那小乞丐,怀雪浑身打了个抖擞。
“不怕,不怕,他已经走了。”自我安抚了一下,怀雪便将木鼎上的烛灯拿至到了木桌上,拿下一本萧姿儿给她看的书集,认真的看起来,看了一会,怀雪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兴趣,喃喃道:“什么书呀,真好看。”
翻看封面,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混战计演义,怀雪一愣,道:“兵书?”随即浮起满头雾水,暗附:姿儿姐姐为什么给我看兵书?这不是男人看的吗?真奇怪。但怀雪想归想,却津津有味的再次看起书中那写得生动有趣的故事来,看到精彩之处,还频频点头,道:“原来我们凌朝的祖先就是这样得天下的呀,好厉害。”
半柱香之后,怀雪是彻底的忘记了一天下来所受的惊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这本不过几页的混战计演义中。
夜,更浓了,只见皇宫一角的小厢房内,一盏桔色油灯合着天上寒星闪亮,燃烧至天明。
第二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当语儿捧着面盆走进正钦殿的小偏房里,便见着怀雪正靠着木桌睡得正香。
“怀雪小姐,你怎么在这睡着了?万一着凉了怎么了?”语儿急忙给怀雪披了件外套。
“语儿?天亮了吗?”怀雪睁开了蒙胧的双眼,但睡意依旧浓浓。
“是啊,我给你打了水,快洗下脸吧,皇后娘娘要见你呢。”语儿一见被子依旧整齐的折着,便知道怀雪一夜都没上床,不禁在心中暗想:看来是非得换件新被不可了。
“皇后娘娘?”怀雪一愣,似乎一时还没适应,一会才喜道:“姿儿姐姐起床了吗?”
语儿无奈的看了怀雪一眼,“怀雪小姐,以后你可不能称小姐为姐姐了,要叫皇后娘娘。”
“为什么?”
“你现在只是个宫女,宫女怎么能叫皇后娘娘姐姐呢?”
“也是。”怀雪吐了吐小舌头,便急忙洗了脸,道:“那我们走吧。”
“我不去了,昨夜是我在正钦殿外当值,这会儿得补眠呢,一夜未睡,我得先去睡觉了,等会还要去服侍小姐呢。”语儿是萧姿儿的贴身丫环,新婚之夜的侍俸自是非她莫属,因此她一说完,便出了门朝自个的寝室而去,怀雪的寝室在正钦殿的南面,虽说是个宫女房,却是单设的,而语儿则是随同着其余的宫女一同住在正钦殿殿尾的小厢房里,以供主子们随时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