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数妃遇害
一天,客氏在宫里闲遛,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叫人截住,那个人转过身来,客氏认得,是先帝光宗选侍赵氏。
客氏道:“赵选侍,你还认得我吗?”
赵选侍岂能不认得这个威风八面的客氏?今天是碰上了冤家了。光宗在世时客氏因勾引光宗被赵选侍发现,痛骂了她一顿,并命人掌了她三掌嘴,今天她是找茬来了。赵选侍不想招惹她,便说道:“不认识”
客氏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你怎么骂我来着?什么贱婢、野鸡、狐狸精?”客氏把赵选侍骂她的话原样端了出来,赵选侍再想搪塞过去已是不可能了。
便说道:“你要是不提这个茬儿,我还真忘了。你不就是怀了先帝龙种的那个客氏吗?怎么?没生下来?挤掉了?呦!怪可惜了的”
客氏再无耻挨赵选侍这么数落也不免老脸上挂不住,便恨恨地说道:“你这个拔了毛的秃鸡,敢辱骂本夫人,你还欠我三掌嘴那,今天我原原本本地给你还回去”便命手下婢女们上前去打赵氏。赵氏也不甘示弱,命手下婢女们还击,双方揪作一团,好歹被宫人们劝开。客氏回到住处越想越来气。赵选侍竟敢把她怀了光宗遗种的事也给抖落出来,丢了面子还是小事,她还要靠这个要挟熹宗,让他对她有个负疚感。如果这件事传到熹宗的耳朵里,熹宗会怎么看她。不行,不能让这个女人再张口说话了。她和魏进忠商量,怎么尽快除掉赵氏。不久圣上降旨,大意是先帝已崩,选侍理应尽忠,勒令赵选侍自尽。赵选侍听完旨便知道了因为什么,她暗怪当今圣上怎么就听一面之词,不问情由,赐一个先帝选侍自尽呢?其实她那里知道,这一道圣旨熹宗根本不知道,完全是魏进忠借职务之便矫旨作祟。宣旨的一行就等在门外,单等赵选侍自尽,好回去复旨。
可怜的赵选侍自知难逃此劫,恸哭一场,摆出光宗所赐珍玩,罗列坐上拜了几拜,哭道:“陛下天上有知,有生之年您惜我如玉,臣妾保受爱抚之幸,今生足以。自你升天,已无人庇护臣妾,任凭蟑螂鼠辈欺我,而无人敢伸张正义,臣妾饱尝了人间辛酸。今天有人要我死,臣妾如了她们的愿,随陛下去了”随即悬梁毙命。知情的所有人等无不同情落泪,但是谁敢为赵选侍伸冤呢?
独有裕妃张氏愤愤不平“一个糟糠贱妇,仗着奶了几天皇上,竟把自己摆到太皇太后的位置上,草菅人命,肆意胡为,宫里还有没有皇权王法了?”裕妃向熹宗痛陈了客、魏的不法行为。
喜宗是个麻木不仁的人,他却劝裕妃道:“宫里刚刚安定,请不要节外生枝,先帝已崩,选侍随去也就罢了”说来说去却是裕妃多事了。
客氏听说裕妃敢告她的状,又气又怕,时值裕妃怀妊数月,皇族有望龙脉延续,一日熹宗对客氏讲“裕妃张氏已怀妊数月,拜托乳娘好生关照”客氏满口应承。
不几日客氏见熹宗道:“陛下以为裕妃所怀是龙种?”
熹宗诧异,说道:“乳娘何说此话?”
“我是为陛下的名誉着想阿,将来孩子生下来不是龙种却当龙子来养,岂不冤哉?”
熹宗不悦,说道:“乳娘,此话非同儿戏。不可胡说”
“陛下,这样的话老身岂敢胡说”客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来,上面绣着一株杜鹃花,有一只杜鹃飞临枝头,冲着杜鹃花啼鸣。上面绣有四个字,鸟语花香。
熹宗看不明白,问道:“乳娘,区区一个锦帕能说明什么呢?”
客氏道:“光看这个画,是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和一件事联系起来就不能不使人犯疑”“什么事?”
“那一天我刚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没马上进屋,就听见那个男人说
道:玉春妹妹,要保护好咱的孩子,你多保重,我走了。裕妃道:不要走门,从后窗户出去。我急了,慌忙进屋,想看看是什么人,可是刚一进屋,只见裕妃娘娘神色慌张往枕头下面塞东西,而且后窗户还开着,当时我没动声色,裕妃以为我没发现她的事。待她出去的时候我翻她的枕头,却翻出了这个锦帕”
“那锦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个男人送她的?”
“也许是吧,这我不敢肯定,但是从图案上却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我知道,杜鹃鸟名声不好,很少上画,在这么漂亮的锦帕上秀上这么个鸟,那不是有伤大雅吗?后来我想,如果这个锦帕是那个男人送的那么这幅画肯定有它的特殊意义”
“那你看懂了吗?”
“看懂了”
“那它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个杜鹃鸟有个恶习”
“什么恶习?”
“它往往把自己的卵产到别的鸟巢里,让别的鸟代孵它的雏鸟,并喂养它,而这个杜鹃雏鸟日渐长大把别的雏鸟全部啄死,最后只剩下它自己,那鸟语花香四个字说明了什么?那是在叮嘱杜鹃花要保护好咱的孩子”
熹宗听了若有所悟,说道:“噢,原来是这样”
客氏又道:“陛下您可知道这个杜鹃鸟有几个名字吗?”
“不知道”
“它还有两个俗名,一名叫布谷,一名叫子归”
“什么?叫子归?”听客氏这么一解,熹宗如吞下一大冰块。浑身冰透。
说道:“原来是这样,贱婢,胆敢辱朕”
裕妃正在生气,她不单单生客氏的气,也生熹宗的气。一个先帝的选侍,竟被一个下贱的老妪无辜地残害致死,皇上还竟说出那样无关痛痒的话来,真是令人寒心。喜踪来啦,裕妃看见喜踪来了,忙起身迎接,见熹宗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不对头
便说道:“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熹宗冷冷地说道:“罢了”
裕妃愈加奇怪,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熹宗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裕妃不解地问道:“我做什么了?陛下,让您生这么大的气”
“做什么了?非要我说出来嘛?”
“臣妾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话您就说出来呗,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熹宗从哪衣袖里抽出那个锦帕使劲儿掼在裕妃的脸上,冷冷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裕妃看了看那锦帕,说道:“不错,这锦帕是臣妾的,怎么,在陛下您那儿?”
“在谁哪儿不重要,我问你,这是谁给你的?”
裕妃听的出熹宗话里有话,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呀”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是杜鹃鸟和杜鹃花呀”
熹宗厉声问道:“是什么含义?”
“还能有什么含义?那不绣着呢吗?就是鸟语花香的意思呗”
熹宗气得用手指着裕妃的鼻子问道:“好你个张玉春,朕待你一向不薄,你却如此辱朕,你想让我这个一国之君顶着个硬盖子挨日子吗?
裕妃气得浑身发抖,说道:“陛下,这是你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臣妾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您仅凭这一锦帕就污我清白,是不是有人背后在给你上劲儿?”
此时客氏走了进来,说道:“事儿都做出来了,还不行陛下说你两句?”
裕妃一看客氏来了,立刻明白了,说道:“陛下,这条老母狗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只当她夜猫子在叫,我只在乎您怎么看臣妾的”
熹宗气得举起手说道:“张玉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朕的乳娘,今天看我拍死你”裕妃怒道:“陛下,比劳您动手,我自己会死”她拿起一把剪刀说道:“你若是怀疑我的
清白,我可以去死,但是死以前有些话我可得说明白了,死,我不怕,但是您可别断了自己的血脉,别自残了您的骨肉,您问问我这些侍女,我每天都在做什么,她们形影不离”
那些婢女们都跪在熹宗面前,为裕妃做正道:“陛下,我家主子是清白的,可别听信别人的谗言啊”
客氏道:“哟,让侍女作证,她们当然听你的,好买你的好啊。
裕妃道:”客印月,你一露头我就明白了,你不就是恨我替赵选侍说了几句公道话吗?现在你把赵选侍弄死了,舒服了,现在你还想弄死我,行,我不怕,陛下,有他这么死死咬着我不放,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就看您的了,您可以取出我肚子里孩子验验血,您就会明白是我不守妇道还是她血口喷人”说着裕妃跪在熹宗面前把剪子递给熹宗道:“陛下,动手吧,贱妾的命就是您的”
熹宗看到裕妃视死如归的样子,觉得是不是冤枉了她?是啊,仅凭一个锦帕就怀疑她的清白,未免太牵强了,熹宗心里暗怪客氏是不是神经过敏了,但是一想起裕妃私和他人,心中妒火重燃。
他问裕妃道:“那朕问你,那跳窗户走的人是什么人?”
裕妃道:“跳窗户走的人?这又是你那个乳娘加的吧?那好,陛下,你把那个人抓来,我敢和他对貭”
客氏道:“人都跑了,抓谁去呀?”
熹宗道:“不用抓了,把裕妃打入冷宫,待其产后验血澄明。如果不是龙种再杀不迟”
裕妃道:“如果是龙种呢?”
“朕自然就赦免你了”
“就这么简单?”
“是啊,可不就这么简单”
“那诬陷臣妾的您那个乳娘就没事了?难道陛下就不应该惩办她吗?”
熹宗觉得裕妃说的在理,诬陷他人的人更不能逍遥法外。
便转向客氏道:“乳娘听见了吗?如果你真有诬陷不实之处,朕可就不认得乳娘了”
客氏一听吓得脸色煞白却故作镇静,说道:“陛下放心,我不会冤枉她的”
客氏回到住处,想起裕妃的话觉得很害怕。裕妃有没有外遇她心里清楚,一旦孩子生下来验血澄明,她要承担一切后果的。熹宗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你若有诬陷不实之处,朕可就不认得乳娘了。
客氏找到魏进忠商量咋办魏金忠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还用说吗,除掉她呗”
客氏高兴地道:“正合我意”
“不过这一回靠矫旨不行”
“怎么不行,你怕了?”
“不是怕,她和赵氏不一样,赵氏是先帝遗孀,无人护她,死也就死了。裕妃是当今圣上的妃子,矫旨赐死,风险太大。追究起来你我就难辞其咎了”
“那咋办你是秉笔太监,总会有一个合法的理由吧”
“除掉裕妃,指望秉笔太监这一块肯定是不行”
客氏急道:“事儿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指望不上你还指望谁?”
“后宫谁主管?”
“王体乾啊”
“那女眷呢?”
“那当然我说了算了”
“裕妃被贬入冷宫,怎么调治她还不是你一句话?”
客氏本来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再经魏金忠这么一点拨,自然也就明白了应该采取什么手段了。
裕妃被关在冷宫里,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我犯了什么罪陛下就听信别人的谗言把我关在这里。但是她心中还存有一点儿希望,好歹把孩子生下来,让皇上看看这是不是他的血脉,到时一验便真相大白,看皇上你还办不办客氏,虽然寒宫陋舍她咬牙坚持着,总会有出头之日的。可是她想错了,客魏哪容得她活到那一天呢?一开始一日三餐尚有人送,渐渐地减到一日一餐,两日一餐,三日一餐,最后数日无餐,连水都给断了。裕妃是个怀有身孕的人,怎么经得起这么熬迫?一连数日水米不见,饿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他哭着喊着向人们求救。冷宫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涉足。谁知道在这个残破的房子里还圈着一个妃子。时初冬,清锅冷灶,没有一点暖意,加之腹中无食,怎可抵挡得住这般寒冷。尘丝蛛网罩满全身,她挣扎着慢慢地向外爬去,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仰身朝天,张嘴吮了几口屋檐滴下的雪水,凄楚地说道:“陛下臣妾冤枉”可怜的裕妃,身负一身的冤屈,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过了数日,熹宗还不见有人来报欲妃的产讯,估计也该生了,便找人来问。据王体乾来报,说裕妃自知孩子生下来无颜面对陛下,便自绝了,已于日前厚葬,熹宗竟然信了他的话,觉得作为皇妃,不守节操,使朕蒙羞已是罪不可赦,念其尚知廉耻,以死谢罪,死后也就不予追究了。
一日王体乾密报魏进忠说有一人求见。别看王体乾是司礼监,其职位在魏进忠之上,但是他是魏进忠的傀儡或者说它是魏进忠的一条狗较为确切,魏进忠不仅有客氏还是秉笔太监兼掌印太监,本来司礼总监就应该是掌印太监,但是王安一死魏进忠便把掌印一职夺了过来王体乾只剩个司礼总监的空架子,所以王体乾惟魏进忠马首是瞻。有人求见,自当门童来报以为能为魏进忠效力为能事。魏进忠屏退左右,包括王体乾,秘密会见了来人。
那人自报家门:“我叫晏日华,是大学士沈大人门客”
魏进忠听了似乎明白了几分,问道:“先生来此可有要事?此处只我一人,但讲无妨”
晏日华道:“在下身上有份家书,厂公看了自然明白”
他展开了信一看,并非是沈的笔迹,但是这个笔迹他非常熟悉,他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慌忙探身朝门外看了一下,确信近处无人,便关上门窗,展书机上。
心中略云:“呈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魏公公案前,在野匹夫倾全力助公公事事如愿,公忘了匹夫乎?夫弗敢辅车相依,祸福相望。切望内操速成。千勇弗少,万夫勿多,望谋之”落款是山野匹夫。晏日华以为,魏进忠见信后必然心领神会,立即回信。可是等了又等,不见魏公公有任何举动,见信后锁紧眉头,冥思苦想。
晏日华道:“公公可回信吗?”
魏进忠道:“先生先回去,待我想好了再预回复”
原来魏进忠不识字,这封信虽说不长,可是上面的字他大多都不认识,更甭说读懂它的主旨要意了。他拿这封信来回度步冥思苦想,也没弄明白信的意思。看来只好求别人来帮忙了,求谁呢?王体乾?,虽说王体乾投靠了他,但这种人靠不住,它可以背叛魏朝,也同样可以背叛他,有朝一日他要得势了,就像抛弃魏朝一样抛弃他。那比较靠的还能有谁呢?也只有客氏了,难道客氏不抛弃他吗?不错,客氏也是这样的人,但是在后宫这样特殊的环境里只要保住他这个男人真身,客氏是不会离开他的,因为还阳秘术到了他这里就截住了,从此密不外传,所以客氏还是比王体乾靠普的。他找到了客氏亮出了这封信,问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客氏的学识不比魏金忠强多少,看了半天也不知信中所云。
她对魏进忠说道:“信的意思是说,他替你办了好多事,难道你忘了吗?至于什么辅车相依,祸福相望我也搞不懂”只有这时他才感到知识的重要,但是他不想费力去学。他渴望身边有个通晓文墨的知己给他充当开启知识大门的鈅匙,可是说有就能有吗?萧姑娘可谓文思敏捷,学识渊博,曾想过把她变为知己,可是事情却和他想的不一样。一是萧姑娘对他成见颇深,二是客氏坚决不许,三是雪芙蓉横遮竖拦搅得他好事难成。那次砸他一花瓶的很可能就是她,现在张嫣已经是未来的皇后了,客氏曾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他“你还敢和皇上争吗?”自己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了。除了萧姑娘在后宫里要说通晓文墨的就数冯贵人了,可是她也不是知己。最后客氏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就把咱不懂的这几句让他看看,分析分析是什么意思,就是看懂了也无妨,总不能断章取意吧”魏进忠考虑再三也只好如此了。
当冯贵人看了这几句话之后额头上立刻沁出了汗珠。问道:“夫人这信是谁给你的?”客氏道:“一个朋友,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夫人,你这个朋友让你在宫里训练兵勇,一千个不算少。一万个不算多。他想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我这个朋友是镖行的,也许是为人护镖用呗”
“镖行的?有那么十个八个人就够了呗,干什么用那些人?再说干嘛到宫里练”
“说不准,也许真的用这些人呢?”
客氏见到魏进忠问道:“你这个朋友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
魏进忠道:“你先别问他是什么人,你我在宫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了,可是外廷还有你我的地盘吗?”
“那你想干什么?”
“在后宫里只有皇上罩着,咱俩可以随心所欲,如果皇上不罩着,咱俩啥也不是”
客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咱只要靠着皇上,就什么也不怕”
魏进忠摇摇头说道:“夫人夫人,真是妇人”
“别瞧不起我们妇人,你这封信还不是我们妇人看明白的?”
“她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
“她怎么说?”
“她说你的朋友让你在宫里练兵,一千个不多,一万个不少”
“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
“糟了!”
“什么糟了?”
“冯贵人知道了,那不就等于皇上知道了吗?”
“皇上早晚都不得知道吗?”
“那可不一样,这事需在皇上那儿事先打埋伏,而后才可行事”
“那冯贵人知道这事咋办?”
“那就阻止冯贵人向皇上报告此事”
“咱有什么权力阻止冯贵人和皇上接触?”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讲不了,委屈冯贵人了”
“委屈她?你想咋办?”
“还能咋办,还是老办法”
“做了他?”
魏进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氏,既没有点头,又没有摇头,只是眼睛眨了一下,肯定了这个想法。
客氏耽心地说道“要做掉一个贵人,总的要有一条置她于死地的罪名吧”
“罗织一个罪名倒容易,关键是让皇上能信”
“她也不是赵氏,是当今圣上的贵人,你是秉笔太监,行事方便,法子你想”
“不错,我是秉笔太监,她是贵人,现在讲不了那些了,只要是皇上能有个口谕,哪怕是沾个边儿那咱们就大胆地去做了,别看她是个贵人,皇上让她死她就得去死”
“只是她并没有和咱们结怨,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不仗义了?”
“什么叫仗义不仗义,她已经知道了咱的秘密。你仗义了,她不仗义了,咱后悔都来不及了,这叫无毒不丈夫”
别看熹宗懒得过问朝政,但是他是个大忙人,忙得不可开交。他又有一个月没上朝了,他讨厌那些喋喋不休的申奏啊、请旨啊等繁琐事务,什么事都要通过皇上。那要这些大臣干什么?今天他有一个庞大的计划,用一天的时间建造一座皇极殿,任务不可谓不艰巨。毛料已经下好,正当他引绳削磨精工细做的时候,魏进忠来了。
他禀道:“陛下,今天微臣有一要事要陛下颁旨定夺”
熹宗正忙于做工头也没抬,说道:“你没看我忙着呢吗?”
魏进忠说道:“关于冯贵人的事”
熹宗心不在焉地问道:“关于冯贵人的事?她又怎么了?真是多事,快说”
魏进忠显得很无奈,说道:“既然陛下这么忙,那就算了,明天再说吧”
熹宗忙道:“别介,就这个事儿的活,明天你也就别来了,我没空”
魏进忠装作呆在哪里,似是不知所措。
熹宗道:“这么着吧,她有什么事你就代我全权处理吧”
魏进忠不曾想到请旨会这么顺利,只要熹宗有这么一句话就够用了。这是经验,情旨的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时机要准,正是熹宗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刻。
冯贵人自看了客氏信上的那几句话,心里忐忑不安,他们在宫里操练兵勇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护镖所需?魏进忠是东厂提督,她和魏进忠走的那么近,满可以在东厂操练兵勇啊有史以来从未听说在皇宫里面操练兵勇的。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如果这些兵勇招进来常住不走那将会怎样?整个后宫的护宫锦衣卫都被排挤在外,而这些人遍布后宫各个角落,一旦发生变故,外省、州、郡、再多兵马也驰援不及呀。一想到这,冯贵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事应该及早禀报皇上,避免发生不测事件。但是冯贵人暗叹:“哎!皇上不轻易到我这里来,见他多么不容易呀。我这等于守活寡,等等再说吧。但是他又坐了起来,不行,这事拖不得,要尽快。明天一早就不,就在今晚,就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冯贵人带着两个侍女刚刚走都门口说是有圣旨到。冯贵人跪下接旨。冯贵人暗喜,我正好没理由觐见皇上,正好有旨宣我,真是天助我也!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道圣旨却是让他永远地离开皇上。圣旨言明:“冯熙婉,嗔咒皇上,诽谤圣躬,罪不可赦,免去贵人封号,勒令自尽”冯贵人愕然,自己的行动毕竟迟了一步。看到来宣旨的公公后面跟着六七个随从,其中一人端着盘子,里面放着三样东西。一瓶毒药、三尺白绫、一把匕首。
冯贵人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便对行刑的人员说道:“你们以后做事不要跟着别人走,今天死的是我,说不定明天就是你们,这就要看人家需要不需要了”
那位行刑的公公说道:“我还叫你冯贵人,我们受人差遣,按旨行事,不要难为我们”冯贵人道:“你说的是,我自己会了断的”她从容地走到端盘子的随从面前,从盘子里
面拿起那把匕首,面向乾清宫方向跪下说道:“陛下,山雨欲来,大山欲崩,臣妾无用,望陛下保重”便横刀向颈,一抹血浆如红绫绕颈,人倒了下去,侍女们抱起冯贵人哭嚎着:“冯贵人,冯贵人,你走得冤啊”那些督刑人员在一片哭喊声中匆匆离去。
成妃李氏在后宫品茶,见有一宫女跑了进来,咕咚一声跪在成妃面前一脸的惊慌。成妃认的,是冯贵人的侍女。
便问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那侍女哭道:“贵妃娘娘,快快去救我家主人吧!”
成飞问道:“你家主人怎么了?”
侍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皇上下了一道旨,赐她于死”
成妃听罢慌忙跑到皇上那里问道:“陛下,冯贵人犯了何罪,您下旨赐她于死?”
熹宗道:“朕何时下旨了?”
成妃道:“完了,快!去看看吧!”
熹宗道:“你看我还有空吗?”原来熹宗的皇极殿还未竣工,便说道:“成飞,你代朕去解缓吧”事不迟疑,成妃慌忙带着宫女们来到冯贵人处,见已消香玉损,一切都晚了。
成飞怒不可遏,问宫女们:“圣旨在哪儿?”宫女们把圣旨交给了成妃。成妃拿着圣旨怒气冲冲地来到乾清宫,见魏进忠也在。
大喝道:“大胆的魏阉,你胆敢矫旨害死冯贵人。知罪吗?”
熹宗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劝慰道:“成妃,这个事魏卿曾请旨过,是朕委托他全权处理的”
对熹宗这种太度成妃很不满意,说道:“全权处理就要她死吗?她身犯何罪?”
魏进忠道:“圣旨上不已经明写着呢吗?”
成飞愤愤地道:“你们要杀她肯定给安个罪名,要不咋杀她?”
熹宗道:“这事不怪魏公公,是朕的过失,只是想惩戒她一下,没想到量刑重了点儿”既然皇上这么袒护魏进忠,成妃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回到宫里想起客、魏在后宫
里的恶行真使她感到不寒而栗。先是魏朝,接着便是王安、赵选侍、裕妃、冯贵人。皇
上身边的人叫他们一个一个地除掉。而且都是借皇上圣旨。皇上偏偏又看中这俩人,如此下去以后皇上身边还容得下别人吗?她暗嘱侍女多备一些食物,放于冷宫密处。
侍女问道:“娘娘,那干什么用啊?”
成妃道:“别问了,照我说的去做”
成妃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不几日,朝旨下,曰“成妃干预朝政,藐视皇权,罪不可赦,打入冷宫”谢天谢地,还毕竟没赐她于死,成妃就已经知足了,他对熹宗不抱任何幻想了。熹宗造完皇极殿,又拟造乾清宫、文华殿、仁寿殿、坤宁宫、慈庆宫等那计划可谓蓝图宏伟,工程庞大。魏进忠整日陪伴在熹宗身边,帮着打磨、擦拭、上漆。所造的这些宫殿形象逼真,微妙微俏,并仿照实景摆放,周围布置一些花草、假山、舟桥、河流、湖泊、亭榭,恍如整个皇宫尽收眼底,若不是小巧熹宗真想住进去,散步于路桥之上,泛舟于河湖之中。魏进忠在旁搜尽天下誉美之词大加赞赏。什么玉皇宫苑啊,王母瑶池啊等等。
并说道:“社么是国宝?这就是国宝,后人看了都知道,我朝还有这样一位皇帝,不仅能治理天下,还能塑造天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奇帝呀”魏进忠把喜宗捧得飘飘欲仙。熹宗总觉得他的话像酒一样醇,像蜜一样甜,让人听起来真是沁人心脾呀。
熹宗道:“我朝百官中董朕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魏卿你呀”熹宗被魏进忠的迷魂汤灌得神魂颠倒,自然按照他的思维模式行事了,醉心于小巧小惠,置国家要政于脑后,玩物丧志,也可胃千古奇帝。
魏进忠看火候已到,说道:“陛下,您的城池楼阁巧夺天工,可以说是天下一绝呀,唯有一个缺憾”
熹宗问道:“什么缺憾?”
“就是其间没有活气儿,未免显得呆板”
“卿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依卿该如何点缀?”
“可招一些侏儒进宫,叫东厂武士授一些功夫扮作锦衣卫游弋期间,再让一些侏儒扮作宫人出出进进,那陛下这座宫苑岂不活了?”
熹宗一拍大腿说道:“好主意,什么事魏卿都能想出新点子来,好,就这么办,这事就交给你了”
既然皇上下了旨意,办什么事情都是名正言顺的。魏进忠命东厂厂卫田尔耕广招兵勇,说是侏儒,倒有那么个六七十名,其余都是强壮莽汉,约有万逾。在东厂武师的带领下开进皇宫,日夜操练。钲、鼓、炮、铳的声音震动宫阙,试铳爆炸险些伤及熹宗,熹宗反倒谈笑自诺,觉得宫内演兵是前所未有的事,令他惊奇。演练的兵勇衷甲出入,肆行无忌,遍及宫内各个角落,那些嫔妃、内侍、宫女都说了些什么话,做了哪些事,每晚都有人报知客、魏。连喜宗一天的活动都掌控在客、魏手里。大臣邹元标、文震孟、冯从吾不知从哪里探知此事,看出这是个危险的兆头,一旦客、魏发动政变,外省州、郡就算有多少兵马也是驰援不急的,这也正是冯贵人临死前所担忧的。他们连络了朝中地一些正直大臣,尤其那些东林党人在皇门前列队,要求皇上上朝,臣等有本上奏。所说东林党就是早年朝中大臣顾宪成下野后在江苏无锡办起了东林书院。不久,他的弟弟顾允成、同乡高攀龙也辞职回家加入了他的办学行列。他们讲时局兴衰、朝政得失、讲究气节、忠于信仰,颇受人们的拥护。朝中那些官员们也倾向于他们的政治立场,纷纷加入他们的书院,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曾为熹宗登上皇位做出过突出贡献。人们称这些人为东林党人。而今天要朝见皇上的就是这些官员,而熹宗却讨厌这些官员。他让魏进忠出来就想敷衍这些人。魏进忠一出现,百官哗然。
左都御史杨涟喝道:“你这条阉狗,居然还敢出来搪塞百官,宫中的好多事均由你而起,你给我滚回去,我们要见的是皇上”
魏进忠道:“皇上有事不能出来”
御史左光斗大声喝道:“我们要奏的是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你担待的起吗,你不要蒙蔽皇上”
魏进忠道:“皇上说了,不见你们,难道你们还逼驾不成?”
邹元标道:“请你别害事,快回去,大家不愿看到你”
魏进忠进,中官出,言明只能三人进,其他人等一概回府听音。
杨涟、左光斗二人道:“我们去”
邹元标道:“二位大人,事因我们三人而起,还是由我们去吧”
杨涟不满地道:“朝中大事怎么仅仅是你们三人的事,为臣者,事关江山社稷,怎能坐视不管,应该人人有份”
文震孟笑了,说道:“两位大人性子太烈,怕冲撞了皇上,反倒于事无补”
杨涟袖子一甩,说道:“我们去了是为了说服皇上,怎么就于事无补呢?”
文震孟说道:“杨大人,现在朝中之事很难预料,不要争一时之气”
冯从吾道:“我们三人先进去探探风,如果我们不行了不还有你们吗,咱的留个后手啊”杨涟再没争下去。邹元标等三人跟着中官进了皇宫,百官并没有散去,他们在等待结果
约等了一个时辰,三位大人耷拉着脑袋,看来事情没什么结果。
中管跟着出来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臣邹元标、文震孟、冯从吾诽谤朝政、攻击厂臣,有拂圣意,夺其官爵,削籍回乡。钦此”
邹元标接过圣旨摇了摇老头说道:“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以后朝中大事我等已无法插手,仰仗各位了”说罢三人辞别众官,无奈地离去,百官面面相视,折腾了半天却是这样的结果。晚上,阁臣刘一燝、韩爌聚在首辅叶向高家里,议起白天百官面圣未果的事情都很担心皇上的安危。魏进忠陈兵后宫,其图谋是显而易见的。客、魏之所以能总揽了后宫大权,皆因王安死了之后后宫暂时出现了权力的真空,客、魏便乘虚而入,朝廷已处在空前的危机之中,而皇上还蒙在鼓里。
叶向高道:“看来从外部调兵已经是来不及了,必须有一位贤德皇后主理后宫了”
刘一燝道:“这么说立后一事刻不容缓了”
叶向高道:“据知情人讲,这位萧姑娘贤德、仁厚,可是她不愿为后,之所以和皇上约定守孝日期,那是托词”
韩爌道:“那守孝期满他还有理由拖下去吗?”
叶向高道:“她之所以拖延时日,是在等一个人”
刘一燝道:“等什么人?”
叶向高道:“她的心上人”
刘一燝道:“噢!原来她的心还不在皇上身上”
叶向高道:“这也难怪,人家是不愿进宫的,她有自己的所爱”
韩爌道:“可是皇上非她不娶呀?”
叶向高道:“可不,这也是一件好事。皇上一向轻眷属而重客、魏,也许萧姑娘为后能拢回皇上的心”
刘一燝道:“可是萧姑娘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她真的为后了情非所愿,能拢回皇上的心吗?”
叶向高道:“这就要看你我怎么说服她了。她既然是个杰出女子就应该明白,放弃私情,顾全大局,以国家为重”
韩爌道:“听说她是魏进忠的义女”
刘一燝道:“这么说她是魏阉的人”
叶向高道:“你们听没听说这是魏阉半路截来的?只可惜魏进忠是个阉人,再说魏阉的夫人是个正人君子,她看不惯魏阉的这一套,所以把萧姑娘认作义女,以防魏阉染指”
韩爌道:“一个阉人,能怎么着”
刘一燝道:“听说太监磨人比真身男人还酷”
韩爌道:“这些阉人,身子不行,心却不死,也难为客氏了”
叶向高道:“你我既不是阉人,又不是女人自然体会不到他们的感受”
韩爌道:“恐怕客、魏一体不仅仅是感受吧?也许是野心使然”
叶向高道:“我也有同感”
刘一燝道:“魏阉会不会拉拢萧姑娘?那咱可争不过人家呀”
叶向高道:“别看他们是父女相称,可心却是水火不容,你们知道萧姑娘为什么进宫吗?”韩爌道:“不是皇上请他解诗吗?”
叶向高笑道:“是为了躲避魏阉的纠缠”
韩爌道:“那还叫什么父女?”
叶向高道:“魏阉见萧婵毅然离他进宫,根本就没什么指望了,便所性做个顺水人情做
个贿赂皇上的一项重礼”
刘一燝道:“看来魏阉又赚了一笔”
叶向高道:“其实他丢了一大笔”
刘一燝道:“你说萧姑娘不会站在魏阉那一边?”
叶向高道:“我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