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间烁见烟火,一位女婢望着炉中稻米稠粘,轻闻其香,快快地端到了桌上,碗烫,一放碗京心口中吸气的将手指轻捏耳垂,向屋里喊了声:“少君,饭食好啦。”
一旁的朱信正读着《孙子兵法》,应付了两声来了却不见动作。这小妮子等不来人也不能吃,家中有尊卑之序,主人未食仆不可食。又等了会,经不住饿,气冲冲的进屋舍找人了。
……
“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唉,别乱拿我书,你个黄毛丫头。”朱信被抢了书急说道。
“我不是黄毛丫头,我是黄儿,还有去吃饭啦!”叫黄儿的丫头凶凶道。
朱信好不容易抢回了书,轻拍了一下黄儿的脑袋,道:“你个丫头,真是野惯了,不知道尊重少君我。”
朱信算是朱府中最没架子的人,因为黄儿也是位因大疫亡故双亲,朱信感到同病相怜,所以对这黄儿尤其不错。
……
自从朱信作为游徼后便住在县中的官舍。本着方便,就带了个女婢来打理屋舍,照顾下生活起居。半个月以来,朱信治下的辖区就发生了三起盗案,所幸都抓捕归案,可也让朱信忙得不可开交,若不是有黄儿,想每天两餐有着落、屋舍不至于有碍观瞻那都是只能想想了。
“少君,今日赶上旬休,我们回府一趟吧,多带几人来吗,这些天一个人整理屋舍很累的。”黄儿边嚼边说。
朱信打趣道:“才几天就受不了了,黄毛丫头吃苦还少着呢。”
“再说一遍我不叫黄毛丫头!”
“好,记住了,黄毛丫头。”
黄儿一听就要炸毛了,这时房外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一个佐吏急匆匆地跑入房。
“朱君,出大事了,归亭那儿出了档命案!”
命案,朱信眼神一凝,沉稳地问:“何时所发,因何而发?”
“似乎是昨夜,因何而发小人也不太知,不过——”
那佐吏靠近朱信,“王亭长认为是盗杀。”
朱信闻言,既然出了命案,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可惜了自己的旬休。
“黄儿,事出突然,今日我不能陪你回去了,可以跟家里说说多来两人……小许,劳烦你去找其他休沐的佐吏。”
分派几句话后,朱信牵着马就要出门。
黄儿一听到命案就怯生生的,说:“少君要小心。”
“没事,晚上还想吃你做的谷米粥呢。”
朱信笑笑,最终上马疾驰。
……
……
朱信按刀跨马,奔往案发的现场。只见人多成群,大部分拥挤在一舍前,又有几个人众星捧月地围着一赤膊之人,还有些人站在外围兴奋地交谈,仿佛为这个重磅消息感到开心。
眼尖的乐尚先看到朱信,分开喧嚷的人群,高声叫道:“游徼已至,都让开,快让开。”
朱信下了马,在乐尚的接引下挤过人群,来到了里边。舍中宽阔的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男尸颈脉被刺破,血满一地,看他容貌有些衰老,看来是一家之夫。一具女尸面容惊骇胸口还插着一刀,理应是其妻子。死状皆是凄惨。
再环顾屋舍四周,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摆在地上,家具或坏或烂,果真是被抢盗了一番。
此案之恶劣,若是不能妥善处置,不必说王孔这类亭长,就是朱信也给丢下官帽。
王孔自案发以来又是维护秩序又是保护案发现场,已忙得焦头烂额,总算看到上头来人,赶忙走到朱信身边向他汇报情况。
“朱君,这家人是杜姓人家,早上邻居听到屋舍里乒乓作响,像是在砸东西,还见门前有血,赶忙来亭舍报案。然后求盗来此入房见了三持刀凶寇,入室搏杀,制服一人,杀一人,另一人趁乱逃了。”
亭中来了新求盗了?还如此胆烈勇猛。想来就是那被李甲、李乙等人拥簇的那人了。朱信走到那人身边。
“是游徼大人吧,小人是新任归亭求盗——范疆,这便是小人抓着的盗寇。”
范疆指了指地上捆着的一人,但朱信未去看那位盗寇,而是看向这位有所耳闻的求盗,身材魁梧,胸口有一道从右锁骨到左肋的大疤痕,应是过去之伤,左肩有划伤,李甲用粗布帮他摁压伤口止血,看来是制服盗寇时受的伤。
果真是悍勇之人啊,虽是同名,但与朱信所认识书上的“范疆”大有不同。
朱信蹲下身,对着邋遢的盗寇说:“你可知你所犯之大罪,人赃具获,老实交来,你的同党在何处,好免得刑木之苦。”
这人直不吭声,对朱信不管不顾。
李乙怒踢了他一下,口中骂道:
“你阿母的,还装清高,真是不见刑具不落泪。”
那人吃痛,蜷缩了身子,仍不言语。
朱信见状,知道空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而当务之急是把这盗寇的同党擒拿。朱信让李乙、乐尚押着犯人回亭舍,又环顾四周,对着围着的乡民说:“在下为游徼,尔等有目睹案发经过的人么?”
无人应是,多言时间尚早还未出门,来时已见求盗范疆博贼,此前之事一概不知。朱信见此,便昂首高声:
“尔等无需惧怕,贼寇必定会为我等擒下,若有人见得可疑之人,可告我知。”
说罢,也就让人们散去。王孔来到朱信身边。
“朱君,这已是今年第三起命案了,若是抓不到那逃掉的匪寇,只怕县君都要失官,咱们更是难逃追责。”
依律,亭部内有盗贼发,而亭部不知情,或无作为的,都会受罚。一年出现三次以上,上至县君、县丞、县尉都可被免职。
朱信一叹,不过任职半月就遇上如此大案,办好只是轻飘一过,办不好轻则免职,重则污名受刑,无怪兄长劝自己不任此职。
念及如此,对王孔问道:“劳烦王亭长将那报案的乡民请去亭舍一叙,还有这杜氏一家已经无人了么?”
“这倒不是,家中还有一女,可……可舍中找不到她,邻居也没见到外出。”
这是失踪了?一个女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像是场普通的盗杀案啊。可如今还无线索,只能看那犯人吐出些有用的情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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