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红鸮肩上的逐魂鸟突然扑飞射出,直飞向那矮屋。
“兀鹫,既然你还算聪明,那你来猜一猜那贼子是否是困兽犹斗。”红鸮轻抿血红唇,语气高高在上,阴寒的气息强势迫人。
他的眼神始终锁着那屋子,但是却好像没看到那些兵士的惨状似的。
“这……属下亲眼看见那贼子冲入那屋内,而周围也再无可以躲藏的房舍,属下难以想象他还有什么生路。”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红鸮眉眼一冷,心思诡异莫测让人难以琢磨。
兀鹫感受到红鸮的语气有些微妙,心想:“难道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属下愚钝,还请大人解惑!”
“嗯!你也不是真的愚钝,只是常人确实难以发现他那浑水摸鱼偷梁换柱的伎俩。”红鸮紧着的眉眼一松,似是对兀鹫的“真诚”所打动而安慰,暗里却是自矜自夸。
“浑水摸鱼?偷梁换柱?大人是说那贼子早就混入了那些兵甲当中?”
兀鹫思忖:“嗯,这也有理,那屋内机关陷阱频发,就算他是设计者,等机关用尽一样是插翅难飞,还不如趁着人群混乱假扮士卒,以障眼法再造生路。”
“妙,果然是妙,大人神机妙算,洞若观火,令人佩服。”
“哼,区区一个小毛贼岂能让将军府大费周折?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只不过是猎物临死前的挣扎罢了。走吧,去看看他到底长了几个胆,竟敢行刺将军。”
红鸮狞笑着,释放出嗜血蝙蝠一样的阴暗气息,然后足尖一抬,人影已在一丈开外。
唰唰唰~,兀鹫等人也紧随其后。
……
不到一个呼吸,红鸮等人身形如同鬼魅般飘落在屋前。
那些什长眼见红鸮等人面无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料想着目前一下子就死伤了三十多人,失职之罪定是在劫难逃。
念头一闪而过,他们慌忙跑来参礼。
“属下参见都尉大人,千长大人,百将大人。”
红鸮冷眼相看,故作矜持,享受着人前高高在上的快感。
良久,他环视一圈,看向那个率先下令进攻的什长,冷声道:“你,将你的人马全部带到我面前来。”
那什长被点到,瞳孔急剧放大,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可想而知,他对红鸮的血腥已早有耳闻。
他强忍着身体的恐惧,单膝跪地道:“属下遵命。”
其余人也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一直在关注着。
他们怒不可遏,但面上却一直保持着恭敬,都心照不宣的选择遗忘。
……
不多时,只有三人被带到。
“摘下面甲!”红鸮下令。
“是!”三人脱掉头盔,拿下面甲,露出面孔。
“嗯?没有?!”
“之前那个与你汇报情况的呢?”红鸮之前虽远离此处,却也很清楚这里发生的事。
“启禀都尉大人,那人在第二次冲锋时就再也没出来了。”
“哦?是吗?那就将剩下的所有人列阵整齐。”红鸮桀桀笑道,心下讥讽那贼子以为自己的那小伎俩已是瞒天过海了,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兀鹫,看好他们,如有异动——”
“是!”
剩下的近二十人放弃围堵,一一紧张地跑来列队,面上显露几分惊惧与疑惑,当是对那些人的横死心有余悸,深怕自己再被派去送死。
“面甲摘下!”
沙沙沙~
“什长以上,看好你们的人是真是假!”红鸮冷声道。
“喏!”
“禀报大人,什长以下二十三人皆是自己人,没有发现疑犯。”
“嗯?怎么可能?”红鸮有些不敢相信,心里惊诧道:自己的判断绝对没错,那小老鼠怎么可能在我的锁定下挣脱?
“查!再查!百将以下皆查!”
又过不久,有一百将顶着巨大压力,拧紧眉毛拱手道:“禀大人,余下二十三甲士与六个什长皆无嫌疑。”
“哦?是吗?你刚刚说什么?”红鸮冷笑道,手上射出一道金丝。
那百将被坚韧的金丝勒住脖颈,脸色瞬间红的发紫,豆大的汗水渗出,而红鸮那阴恻恻的红唇看得众人阵阵发寒。
百将努力喘息求饶道:“大……大人……他们真的没有……请饶命!”
“既然如此,那你来说,谁有嫌疑?他在哪?”红鸮嘴角怪异扬起。
现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尽皆瑟缩垂头,生怕自己也被抓出来。
半晌后,兀鹫终于不得不提醒道:“大人,属下认为他是不是假扮作了死人,或者那屋内还有密室?”
兀鹫心知红鸮此刻阴沟翻船,自己贸然出头,肯定会被心胸狭隘的红鸮厌恶,以为自己在对他的失利进行嘲讽,但是,相比于被红鸮惦记,自己更恐惧事后大将军的惩处。
“嗯!你说的对,不过,将军素来喜爱又听话又有能力的鹰爪,我也不好总是抢了你们的功劳,而现在看来你的确也是这样的人,所以——”
他修长惨白的手指一紧,那百将断喉毙命,连惨叫哀嚎都做不到,就直接撑大眼珠子的倒下。
兀鹫缩颈,深埋下头颅,惶恐的眼神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然后看到嗖的一下,一个影子俯冲而过。
那是一只逐魂鸟,它停留在尸体上,慢条斯理地其一只眼球挖出,叼进喙里,然后又呼的一下飞上红鸮肩膀。
它的主人轻柔抚摸着它的脑袋,然后将那颗眼珠子收进一个透明袋子。旋即回头深深看了眼兀鹫,又转向尸体幽幽道:“兀鹫,去吧,将那只老鼠揪出来!至于他,不知约束手下,导致任务出现意外,他的命就还给大将军吧!”
丑陋的兀鹫面具闪过怨恨,嘴上恭敬道:“是,大人!”
此刻,言多必失,所以他只能俯首称喏。
红鸮杀了人再听到兀鹫很乖巧的听话,心里讥笑着,“兀鹫啊兀鹫,你那点心思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屋子另有名堂?哼!”
“你们这些人,都是相助我成为夜幕统领的棋子,谁也别想逃开我的夺命金丝。”环视着众人,发现他们几近匍匐惊悚的样子,他得意地抿了抿猩红的润唇。
……
兀鹫来到灯火通明的矮屋前,忐忑不安地捡起几杆长枪甩向屋内。
没事!
他又捡起几个地上奄奄一息不住哀嚎的伤残,猛地一抛。
还是没事!
兀鹫轻呼一口气,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进去一窥究竟。
“该死”,他走近的身体骤然停下,看着屋内墙壁上一排排的烛火,骂道:“这群蠢货如果一开始放箭射倒这些火烛不就任务结束了,不过,姬无夜向来喜欢折磨敢刺杀他的人,看来也只能活捉了。”
于是,他再度拾起几杆枪先从远处灭了几只火烛。
看到灯火暗了不少,他随即提气,运起轻功蓄势待发。
他之前早有猜测,地面可能还有陷阱,所以他想了一个方法进行躲避,只见他抓起一具尸体,在近处交叉了几步,便纵上屋内墙壁。
鬼步迷踪,他掠上屋子横梁,低瞟一眼地上血淋淋的场面,饶是以他曾经断发三狼杀人不眨眼的冷酷,现在居然也泛上些作呕的感觉。
“这人残忍血腥,诡计多端,既然敢刺杀姬无夜肯定是有不少后手,想必地底下还有更多的陷阱,怎么办呢?不过,如果他人在地下密室外面应该也有机关才是,在哪呢?”
兀鹫心思也很缜密,断发三狼只有他还能活下来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
他居高俯视,鹰眼扫过大片墙壁,这屋子虽矮,但是很宽,墙面很广。
终于,他发现了什么,那是一方墙角,有一个小木柜立着。虽然,其他三个墙角也有相同的柜子,但他直觉这个却很异常,因为柜子的侧面有一盏灯火,但是自己之前明明已经将它灭了,怎么可能又燃了。
他不由得靠近了点,忽的,他闻到了什么味道,这味道有些油味,却与平时的点灯的油不一样,比之更刺鼻。
“不好!!!”他猛地使出身法就要撞开屋顶,他以为这反正也是木制的屋子,应该不会太过坚硬,很容易冲断。
岂料,砰的一下,他立即被反弹回来,可还未等他落向地面,那墙角突然火光大作,弹指间已经燎到了三面墙壁。
兀鹫急怒,翻身将手上的工具人挡在身下,心里也希冀地面没有陷阱。只是,现实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咔哒一声,地板瞬间分开,其上的尸体纷纷落向那黑暗。
“天亡我矣!!!”兀鹫大惊失色,瞪大的眼睛急忙寻找落脚点。
大火燃的很快,外面守着的人也立即注意到了,纷纷退去十步。
恰在他们后退之时,闪电一刻,一道影子从那先起火的墙角对角冲出一道影子。
“兀鹫大人?”有兵士疑惑喊到。
……
没有回应。
寻声看来的红鸮发现不对劲,仔细感知着,发现那道黑影的确不是兀鹫的气息。
他飒的一下率先追去,然后传来声音:“那就是贼子,快追!”
众甲士听到下令,也急忙向着那黑暗奔去,那恰是城南大门的方向。
至此,再也没有人去管兀鹫和众伤士的死活了。
咻!又一道影子从那大火燃起的角落闪没!
此时,潜藏在黑暗之中已经很久的陆元清终于动了……
………………
城中一个客栈,此时明明已是三更时分,却还有一个屋子忽而亮起了灯。
陆元清慵懒躺在屋内仅有的一张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被逐渐点亮的房间,干净整洁,只是家具很少。
不过,他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如果他不是害怕房内有什么危机他也不会刻意去嗅空气。
“这香味不像是男人所用啊,原来江湖上近来声名大噪的墨玉麒麟竟是个女儿身。”陆元清言语轻佻,似在调戏。
“——吓”,陆元清对面兀地有一斗篷黑衣人惊恐转身。
“你是谁?你为什么来此?你刚刚说什么?难道你是个淫贼?”这人口齿很快,诘问连珠而出。
陆元清作势就要回话,心里却急道不妙,猛然从床上蹦起。
“啊——”,那人大喊,陆元清飞起的身体就要去捂住她,但是到了半空又紧停了下来,眼神闪过狡黠。
“有淫——贼”,声音很大也很脆,只是完全没有一丝惊恐的语调,像是在干嚎。
“咦?你怎么不阻止我呢?”麟儿黑溜溜的大眼此时充满了疑惑,完全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嘛。
“怎么阻止你,捂你嘴吗?那我岂不真的与楚国那浪荡的登徒子一样了吗?”
“咦,好像是哦……不,不对,我是说你不怕人家来抓你吗?”
“抓我作甚?”
“你是淫贼啊!”
就待陆元清要说话,噔噔瞪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响起敲门声。
陆元清快步去开门甩了一枚金币,压沉声线说道:“这里没事,玩闹而已,你下去吧,记住,不要透露这里的事!”
那敲门的店主被金币打进怀中,略微瞟一眼屋内情景,发现居然是一男的开门,再看,吓,怎么还有一个黑衣人,惊恐连连,忙歉意退了下去。
“哎哎,你别走啊,他是个淫贼,你怎么不管啊,快去帮我报官啊!”
听到脆亮的声线,却没有丝毫惶恐,店主停下了,只是不语,然后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陆元清,心道这少年也算了玉秀天成了,居然玩出如此花样,还是年轻好呀。
“诶,你这店家怎么回事啊?”麟儿不甘心。
“行了,夫人,不要闹了。”陆元清好像读懂了店主的眼神,便认了下来,随手就将门关得严实。
“你?”麟儿竖起食指,恼怒道:“谁是你夫人,你这个夜闯他人房舍的贼子!”
“喂,你才是那个贼子吧,你看看你的装扮。”陆元清戏谑笑着,这墨玉麒麟刚才可聪明了,耍得红鸮那群人团团转,只是现在怎么感觉有点蠢笨呢?
此时,麟儿闻言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忽而醒觉,心道怪不得那店家……
麟儿娇哼一声,想着这人既然能无声无息进入我房间,又识破了我的身份,却不动手抓我,应该不是将军府的走狗,不过要不是自己身受重伤,岂能让他与我独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