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相见(1 / 1)有个探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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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许,天空疏疏落落下起几滴雨水,有风。

已然入冬,秘密看守所高墙大院内,行刑场上五个狱警持枪站立。寒风萧瑟吹的人忍不住揶了下厚厚的外套,一身单薄短褂的汤永福站在墙边,身后的青砖墙上有几处黑血印记。

余非穿着一身警察局发放的棉大衣,身旁周亚文等人也在,监斩汤永福。

作为沪上地委组织部重要负责人之一,汤永福掌握很多中基层干部人员信息,这也是党调室没有急于处决他的原因。

“举枪!”

随着一声令下,行刑的警察举起长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汤永福。

身上一股酒臭味的周亚文解开领口,他昨天带上委员会主要成员在一品香酒楼吃饭,故意没有邀请余非,也知道余非不会理睬他。

一群人吃吃喝喝,吃完饭又去歌舞厅跳舞,一番玩乐好不舒坦。

花天酒地的钱,自然走委员会的报销流程,光进入舞厅每人两元的门票钱,周亚文的工资可撑不住,更别说他还开了两瓶红酒和一瓶威士忌。

这一切都在余非的小本本上算着呢。

‘细胞委员会’到底还是党调室的部门,走的还是从总务申请下来的经费,总务这方面由范高远管理。

不知道这家伙整天想什么,真以为叛变之后,便可以花天酒地、吃喝玩乐,跟政府那些个官员一样。你一个变节人员,比的上那些手握大权、根底深厚的官员吗?

上面审批下来的经费本就不多,党调室很大一部分经费都由范高远筹备,靠着给码头走私帮派开具路条、倒卖物资。之前余非就在总务组工作,对总务工作可是清清楚楚。

一句话,就能让委员会没有一分钱可以用,委员会申请的经费是否批准,得经过范高远同意,之后交给徐兆凌批复。

这些天,周亚文出手阔绰,作为维持委员会工作的经费,已经所剩无几。估摸着维持不了几天,就看范高远给不给他批经费了。

目光看向周亚文,后者缩了缩脖子,张大嘴巴打起哈欠。

“啊~~~”周亚文不耐烦的说:“外面怪冷的,麻烦快点。”

刘头低头弯腰拿出一份报表:“劳烦长官签个字,核准一下。”

“签什么字?”

“核准死刑犯,余兄弟交代的,牢里的政治犯执行死刑,都得由您签字核准批复。”

周亚文诧异的看向余非,心里说:这小子服软了,把这么重要的审核权交给自己,不太像他了。

昨夜喝了一顿酒,早上吹起冷风很不舒服,周亚文从上口袋笔兜取出钢笔,随意在报表上签下姓名。余非不为所动,只是观察汤永福临死前的表情。

站着寒风凛冽的刑场上,汤永福显得很少惬意,甚至伸手感受吹过指尖的寒风,静悄悄享受最后的风声。

“准备!”

“上弹!”

余非忽然说:“稍等,我再去劝劝他。”

“唉~~~?”

周亚文皱起眉头不悦道:“问什么,这样的死硬分子,再问一百遍都毫无作用。我了解这些人,他们是不会服软的。”

余非揶揄道:“若不是鲁哥多问你几句,周股长您有今天?

多问几句怎么了,委员会的宗旨不就是尽力软化劝降红色分子,吃的是国民政府下拨的粮食,周股长是不愿意为国民政府分忧解难了?”

“我······”

周亚文气的火冒三丈,扭头带上自己那群新收的铁杆喽啰们离开,唯独王益民徘徊不定,想跟着周亚文走,又害怕余非给他穿小鞋子,弄的里外不是人。

朝余非眨巴眼睛,王益民无奈指向周亚文等人的背影,告罪一声离开。

这个王益民很有意思,当初被捕时宁死不屈,被严刑拷打好几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直到党调室的人拿出他女儿的课本时,他才叛变。

平时跟委员会一帮子变节人员厮混,但是扭头就把周亚文的事情告诉余非,连出入娱乐场所花销多少钱,一股脑都告诉余非。

王益民眼界宽,另可得罪当面骂人的余非,也不得暗地里使绊子的周亚文。唯一的弱点就是顾家,有时候顾家的男人固然是好,可也得分什么行业,做特工,便是致命弱点。

寒风凛冽中,狱警的枪口已经下放。

余非走上前点燃一支香烟递给汤永福,后者和和气气接过香烟,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似乎一支香烟便满足。

“多谢你的香烟,自从你来到这里后,生活条件有很大改变,肉都多长了几斤。”

余非给自己点燃一支香烟抽起来:“我很好奇一件事,不是关于贵党的情报问题,汤先生能不能满足在下,也算是对我的回报?”

“如此,但说无妨。”汤永福很开心。

余非望向阴沉的天空:“如果死在敌人枪口之下,还是死在自己同志枪口下,两者相比,您现在会选择哪一个?”

“你~~~”

忽然,汤永福被烟呛了下,咳嗽半天后哈哈大笑,眼中流出泪痕。余非陪着他笑,两人像一个久别重逢的好友,正在谈论某件趣事。

片刻后,汤永福笑着问道:“希望您没有骗我。”

余非摇摇头:“很坦诚的告诉您,汤先生。正如您心中所期望的那样,您可以选择一个结束自己生命的侩子手。”

“是吗?”

思索一二后,汤永福丢下烟蒂说:“我选择敌人的枪口。”

余非不解:“问什么?”

“后生仔,我不希望你承受那份痛苦。作为一位长辈,我曾经和你兄长共同战斗过,也算的上你的长辈。”

“当然。”

汤永福微笑的说:“不能给你带来麻烦,同时我希望你以后也别在刑场上对其他人说,人心是可怕的。当死亡降临身边时,很少有人会把握住坚定立场。

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释怀,而导致自己陷入危险,继而独自在深夜里品味痛苦。我现在很痛心,为你而心疼。”

双眼泛出泪花,余非强忍着梗咽声,擦拭眼角的泪水。面对汤永福,余非难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感受到来自同志的关爱和体贴。

“不能让眼泪落下来,敌人会笑话你的,要坚强。”

“我知道。”余非整理好表情点点头。

汤永福说:“很可惜不能为你做些什么,那我便送你一句祝福,想要什么祝福?”

“不知道。”

汤永福想了想说:“那就算了,今天我很开心,我是带着微笑离开人世间的,想必不会有遗憾。”

“嗯。”

······

‘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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