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间不知道倚翠楼在哪里。
但他猜得出来,肯定是个声色场所。
原身之前作画的对象,可能都是些青楼女子。
想到此处,梅间摸了摸自己的帅脸,然后低头看向裆部。
长得帅,又是给那些人作画,难怪身子骨这么虚……
这让他很是难受。
要知道穿越之前,他可是一直为五指姑娘守身如玉,三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逾越。
没想到一朝穿越,就破了功……
咳咳,这些自然不是重点。
当务之急,是要怎么破局。
他现在不会作画,不知道倚翠楼在屏山郡何处,也不认识那名叫做李诗诗的女子。
貌似跑路是唯一的选择啊!
真要跑路吗?
梅间看向画架子上的静姝,稍稍思忖片刻,就决定等此女出来之后,询问一番再做打算。
他还是觉得自己有超能力,而且很可能就跟作画有关,只不过没有发掘出来罢了。
静姝是一幅画,或许在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她说要休息到午后,现在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先去外面打听打听消息,顺便吃点东西。
如此想着,梅间摸了摸衣兜,找到一点碎银子和十几个铜板。
这点钱看着不多,但用来吃顿饭应该够了吧?
屏山郡西,老四张米条馆。
梅间点了一碗素米条,慢条斯理的吸溜着。
米条就是米粉。
屏山郡地处南方,稻米是主食,有米粉也不足为奇。
味道还算不错,就是没有牛肉汤,辣椒油,葱蒜这些东西,太清淡了。
上午来吃米条的人比较多,小店里面的几张桌子都坐的满满的。
梅间一边吃,一边侧耳倾听其他人的闲谈。
“听说了吗?昨日一个窃贼被捕,砍手时,刽子手不知何故,一刀下去没断手,竟然反过来把自个儿砍伤了!”
“我听说那刽子手手底下有好几十颗人头了呢!怎么还会被自个儿伤到?”
“谁晓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哎,刽子手这事儿确实蹊跷,但比不过林员外的千金。”
“说来听听!”
“嘿嘿,那位千金小姐前日在家中弹琴,谈着谈着就跟琴说上话了,而且,最近一日,她逢人就讲那琴里面有一个俊俏后生,长得玉树临风,英俊不凡。林员外忍痛给了她几个大嘴巴子,但她还是一直说个不停,入了魔怔似的!”
“还有这事儿?怕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吧!”
“哈哈哈!那林员外的千金也有十八九岁了吧?还是云英未嫁,想男人很正常。”
……
也不晓得是此间风俗如此,还是最近怪事频发。
那些吃粉条的客人所谈,无一不是怪诞离奇之事。
梅间默不作声的喝完汤,放下几枚铜板,离开米条馆。
他可没心思听这些闲扯,还是先去打听一下倚翠楼的位置要紧。
倚翠楼果然是青楼,而且是屏山郡最大的一处声色产业,属于地标性质的建筑。
梅间都没去找人询问,只在街道上走了盏茶功夫,就从几个路人口中听到了此楼的位置。
他绕着倚翠楼周围的街道转悠了一圈,期间并未遇到任何熟人,也无人与他搭讪。
看来,原身在屏山郡认识的人不多,人缘也算不上好。
这一圈下来,又让梅间心中的迷惑增加了几分。
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超凡力量存在的痕迹。
按理来说,存在超凡力量,平常百姓即使无法得到或者修炼,也该有所言谈吧?
可事实上,屏山郡目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一座普通的古代小城。
梅间不死心,继续转悠,甚至偶尔还主动询问。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午。
他擦了擦汗,面色凝重的回到住处。
原身所住的地方,是屏山郡的廉租房屋区,为官方修建,专门提供给落魄的画师,琴师等文化水平较高,但实际上又没什么真本事的人租居。
这类人不多,或者说心高气傲,不肯示人以弱。
是以,廉租屋这边租房的人很少,两块区域,三十几间房子,也就四五间被租出去了。
而常住的,目前只有原主一个。
梅间回屋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滞。
他晃荡的这半日,总算是找到了超凡力量存在的一些由头。
说起来有些好笑,居然就跟最开始在米条馆吃米条时听到的荒诞闲扯有关!
实际上不光米条馆,大街小巷,只要人多有闲谈的地方,总会听到几个荒诞怪闻。
而这些怪闻发生的时间,无一例外,都在最近三日!
梅间就是三日前穿越的,原主就是三日前画出静姝的。
倘若原主没死,静姝大概率也会变成大街小巷流传的怪闻之一。
一次是偶然,次次就是必然!
梅间稍稍归纳总结,便得出一个结论——
超凡力量始于三日之前,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
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证据确凿!
梅间揉了揉帅气的脸蛋,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到底是天地自己发生异变,还是因为他这个穿越者到来之后,引发了蝴蝶效应?
亦或者,二者都有,同时发生?
未曾穿越之前,梅间觉得穿越荒诞不羁。
真正穿越之后,他的心中总有一股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就是那亿万中无一的天命之子。
不过不算强烈,没有到自嗨的地步。
“相公!”
在画卷中睡足半日的静姝悠然醒来,自个儿撑开宣纸,跃然而出。
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也真实了许多,甚至隐隐约约可以闻到她身上逸散出来的淡香。
梅间抛开心头的杂念,认真的看着静姝:“静姝,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静姝见他如此慎重,立刻放下藕臂,侧坐在椅子上:“相公尽管直言,只要静姝力所能及。”
梅间抓起画笔:“实不相瞒,我自从醒来之后,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琐碎之事外,其他的差不多全忘了,比如,画画……”
蹩脚的谎言,但又很应景,而且屡试不爽。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听他说话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是谎言!
静姝眼眶之中立即蓄满泪水,泫然欲泣:“相公,都怪静姝学艺未精,只画了半张相公的脸。倘若静姝画技再好上一些,相公绝对不会……”
梅间立刻打断她:“停,停。你不要总是自责!我之所以失忆,是因为旧疾复发,跟你没有多大牵连的。你先跟我说说,作画都有些什么窍门?”
他已经看过静姝画的那张画,只半张脸,很传神,但与他并没有产生任何共鸣。
静姝本人也说,那只是一张寻常的画,远远比不过原身呕心沥血给她画的那张。
静姝抹了抹俏脸上的泪珠,好半天,情绪才缓和下来。
“相公常说,作画只需用心即可,并不需要太多窍门。”
梅间愕然:“用心?不要是用笔吗?”
静姝俏脸呆滞,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她不知从哪里取了一点水,倒在砚台上,将墨磨好,然后取了画笔。
接着洗笔,沾墨,临案,悬腕,勾勒线条。
动作一气呵成,赏心悦目。
梅间之前画废的那张宣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物的脸部轮廓。
静姝落笔的位置很怪异,先画的右侧耳朵,接着是右侧的脸颊,眼睛,以及半个鼻子。
只是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半张墨线勾勒的人脸便画完了。
即使只是半张脸,梅间也认出了,就是他现在的这张脸,简直一模一样!
静姝立刻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胸脯一阵起伏,出的气息却相当微弱:“相公,静姝学艺不精,只能画出半张脸,相公,我要……我要回画卷歇息片刻……”
她说完,就化作一股浅淡的白烟没入宣纸。
梅间张大了嘴巴,想要问点什么,静姝却已经消失了。
做个画而已,有必要这么累么?又不是体力活……
等等,不是体力活,那就是脑力活了!
难道静姝所言的用心,是指施展某种精神层面上的力量?
梅间心思急转,似有所悟,抓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汁。
他之前轻描淡写几笔几画,都是对着具体的事物,看一眼画一笔,根本没过脑子。
此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先把要画的东西仔细观摩,记住形状和轮廓之后,再来执笔。
他盯着桌上的白瓷镇纸看了片刻,将其形貌记住,然后再目不转睛的盯着纸面开始作画。
脑中构建的镇纸三维影像一阵颤动,竟然直接出现在画纸上!
几乎与真实的镇纸一模一样!
墨汁只是黑白二色,但镇纸本身也只有白色,余下的都是黑白阴影,故而在颜色上,即使只用墨汁调和,也能与原物做到近乎一致。
这,这,这,真的是自己画的吗?
梅间难以置信,伸出左手一根手指,轻轻摩擦未曾干涸的墨迹。
并非幻象!
他感觉就是精神稍微恍惚了一下,将脑袋里面的镇纸影像投射到了画纸上。
结果下一瞬间,就特么画完了!
“恭喜相公,重拾画技!”
静姝不知何时,已经从画卷中钻出,并且坐在一旁。
她似乎已经看了许久。
梅间诧异道:“你何时出来的?过了很久吗?为何我一点都没有感知?”
静姝甜甜一笑:“相公作画太用心,以至于忽略了时间更替,已经过去一刻钟啦!相公常说作画须用心,用心至深处,不知光阴之变化!”
这叫用心?
梅间放下细毛笔,想到了一个词汇来形容这等巧夺天工,出神入化的技艺——
以神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