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说完，却不急着动手，反而立在了原地，抬手示意对方可以先接上自己的断臂。

曹恩眼中光芒更深了些，见状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左手握住右臂，单手撑着擂台，全身猛地一震。

只听得令人牙酸的一声“喀吧”，曹沐恩直接站了起来，他试着甩了甩手，顿时脸上满是冷汗

“来”几个呼吸后，臂腕的转折终于勉强如意，曹恩说完，再次摆出一个架势

一手呈爪，一手指拿鹤顶，两脚前后错马——正是虎鹤双形拳最常用的起脚。

黎澈则是右手抓住衣摆，左手前身，同样回了一声：

“来！”

二人说罢，曹率先出手

眼中怒火喷吐，欺步向前，脚下的力道极足，落脚如大锤击鼓，而虎爪伴着鼓点直戳黎澈面门。

黎澈轻盈地偏过半边身子，避开爪势，右臂却猛地提起侧击曹臂，同时左脚勾向曹恩胫骨。

两相接触，却不是之前那般摧枯拉朽般的局面，黎澈只觉得曹臂忽然向旁一荡，原本的冲爪顿时化为勾子

曹恩腕弯折，变化的爪指直接擒住黎澈的小臂，同时左步后撤，让过黎澈的勾脚。

“这才有意思嘛！”黎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总算快了些

曹恩眼中精光暴涨，擒住黎澈的右爪变拉为推，同时左方的鹤顶直指黎澈脖颈！

黎澈失了平衡，却未急着恢复，反而脚步一斜，整个身子直接倾倒，猛地提膝上顶，目标正是曹的小腹。

提起虎鹤双形，大多人印象均是一往无前的刚猛，却忽略了其猛虎噬人，白鹤凿鱼般的擒拿手段。

先前黎澈刻意以一招手下留情的的“老猿搬枝”掰断了曹的右臂，为的就是让对方能接续回来继续打。

而果然，在擒拿上吃了亏的曹恩第一招便力图以擒拿还以颜色。

无论是出脚侧踢还是反拳相护，都必然会被曹恩预定化鹤为爪的左手擒住，不愧为拳至妙理的刚柔。

可黎澈直接顺势而为，以全身之力使出一个膝顶，直指曹丹田，便硬生生凿出了一个太平。

曹恩不得不变招，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左手下抚挡住黎澈膝击，硬生生转开上半身。

而黎澈动作极快，左脚点地的同时，右手反握曹恩右腕，想要借势直接扯断对手伤痕累累的右臂，却不想曹决断极快，转身的同时便已松手

抓了一个空的黎澈眼睛眯了眯，瞬间左手下拍为轴，凌空的右腿轨迹如电弧。

“啪”

骨肉磨出一声闷响，曹恩被踢的趔趄几步，黎澈借势回旋起身。

“可惜”黎澈自信如果是自己本来的身体，绝对可以踢断对方护着面庞的两条小臂，可眼下感觉这左膝都磨薄了些，也只是踢得曹恩双臂晃了晃。

黎澈现在可以肯定，对方不止是会虎鹤双形那么简单，对方的步法根子就不是铁线拳！

“没想到世上有你这样年轻的……高手。”

曹恩盯着黎澈，说到“年轻”二字时顿了顿，似乎是因为突然意识到黎澈的满头白发，

“我很好奇青帮怎么会请的动你？”

“有意思，现在都宣绪二年了，没想到还真有你这样相信武功的‘人才’。”黎澈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作了个淡淡的嘲讽，他看着对方微微颤抖的通红双手，笑道：

“两只手都快废了吧，还不认输？”

曹恩平静了些的脸色又再次升上怒红，他冷冷地看着黎澈，缓缓道：

“白毛鬼，你很狂妄嘛。”

黎澈呵呵一笑“我只是怕到时候收不住手，没办法只取你这双手赔罪，看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丢了命可不划算。”

这话彻底燎起曹恩的火气，他猛吸一口气，对着黎澈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本事也不小，这样的年纪，走杂家的零碎路数也算出彩，先前是我小瞧了你，怎么，不来死擂？”

“这不太好吧？”黎澈偏头看向青帮那名话事人。

“既上擂台，生死自负”

话事人周明坤淡淡开口，道出了之前那些散家演武时并未出现的“规矩”。

“那感情好”黎澈点了点头，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来死擂。”

“小心！”

“你妈的！”

耳边传来洪铮和楚天一前一后的提醒声，黎澈面上却没什么惊慌

旁人看得分明

几乎在黎澈答应的瞬间，踏地而行的曹恩已跨过七步距离，到了黎澈身前，那双怒火熊熊的眼睛如同蛇牙，钉住黎澈的脖颈！

可少年白发荡起，笑容却不变，黎澈五指卷握，力灌肘腋，正准备拳打那一对携风而来的猛虎白鹤，却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下来得倒是正好，正赶着这一场好戏啊。”

一句话而已，却如同带着魔力，吸引了除黎澈外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

“吱呀”小厮推开大门，楚天小步迎了上去，大几个人走进德利楼，为首的中年人身穿黑色长衫，一条织锦金蟒攀附周身

“洪老先生近日可好？耽误了些行程，且恕晚辈失礼了。”

“哪里哪里”洪明德起身，拱了拱手，

“杜帮主，别来无恙。”

……

“方才为何要叫我下来？”洪铮把玩着那两个铁核桃，声音有些闷“那个姓曹的，不算什么。”

“……”

半晌没听见回答的洪铮抬起头，只看见父亲怔怔地看着外面出神。

“或许是爹错了。”洪明德终于开了口，叹了一口气，把洪铮惊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核桃。

“爹……爹你别吓我，爹你没事吧爹？”

“闭嘴”洪明德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看来没事”洪铮点了点头，紧接着后脑勺便挨了一记恨的。

“你这小兔……罢了”骂到一半又松了口的洪明德眯了眯眼睛，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铮儿，你对那个今天这事怎么看？”

“……曹恩应该是针对我们洪家的，就是为了引我上去比擂。”

揉着鼻子的洪铮有些瓮声瓮气

“您年岁……较长，不可能亲自教训小辈，而外人不太清楚我的武功进境，估计青帮误以为我武功低劣，所以打得是借比武折了洪门威风的念头。”

“没错。”洪明德点了点头“所以我之前要你上去。”

“那干嘛之后又让我下来？”

“那个白头发的小家伙——”洪明德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儿子，目光带着些摸不清的复杂意味

“我看不透”

“……”洪铮闭了嘴，他明了了父亲的意思，也回想起自己等人离开的原因：

当青帮帮主杜明笙走进屋中时，无论做事还是没做事的，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

面对这个目前真正在浦海算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没谁记得什么“生死擂”，包括自己。

可就在自家老爹准备和杜明笙说些什么时

杂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先是骨锤敲击皮肉声，然后是滚动声，再然后是重物坠地声……

众人回头，看见的是白发的少年从擂台上跳下

“抱歉，失礼了。”

黎澈微笑着，身边躺着一动不动的曹恩

……

无视主家，眼中只有搏杀

这……

也叫“不过鸡鸣狗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