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方才听见的那两声巨响,声音极是沉闷,仿佛一记铁锤狠狠砸在千斤重的沙袋之上一般。
此刻又听见的这一连串诡异声音,其中涵盖了人的讶异、惊叹、以及惨叫。
实是分辨不出,这一连串诡异声音究竟是否从武松溪口中发出。
金莲略一定神,拔步向第一进院跑去。
她跑得越近,那声音便越是清晰,然而也不知怎地,她跑了大半晌始终都未曾看见门口的亮光。
越是跑,便越觉眼前愈发黑暗,如此又是快步跑了一阵,直至双膝撞在院墙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是将路线找错。
当下金莲连忙四下里扫视一番,只听见声音是从东面传来,于是她便一路摸着墙循声快步走去。
再行一转身,赫然看见剑拔弩张的两伙人正聚集在门口,各自死死对峙着。
她自是不敢现身,只得是借着门口照壁将大半个身子掩住,拿眼睛仔细瞧着,只见武松溪正死死抓着坐地虎刘华彦的脖子。
金莲霎时间花容失色,险些惊叫出声。
此刻坐地虎刘华彦已被武松生生擒住,他人似是半蹲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只听得武松溪气喘吁吁地道:“你说你这人啊,废话太多,今夜你说了这么多,只有一句话被我记住了。”
坐地虎刘华彦因着脖子被武松溪死死抓着,他的脑袋过分低垂着,声音倍显尖锐与尖细。
“武……武都头,方才我说了许多话啊。”
坐地虎刘华彦一面说着,将全身力气汇聚在一处,转头看向武松溪的脸。
武松溪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你说,大丈夫想要生生宰杀一个人,便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之事。”
坐地虎刘华彦登时面如土灰,如同遭受了一记五雷轰顶一般,双眼眨也不眨地怔怔望着武松溪。
一旁的西门庆、应伯爵,及谢希大等人异口同声道:“武都头,切莫如此!”
原来,方才金莲在正厅内对吴月娘等妇人煽风点火之时,武松溪站在一旁看着这坐地虎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当即便对这坐地虎大打出手。
从坐地虎率众到此的那一刻算起,坐地虎在武松溪面前大耍威风。
倚仗着人多势众,丝毫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大有取了众人性命就如踩死一只蚂蚁那般易如反掌。
这逼,反正算是被他给装圆了。
其时,西门庆因着赌徒心大起,全凭心中幻想出的那两粒骰子,以此定夺究竟是否向坐地虎主动交出李拱壁。
那两粒骰子尚且仍在心底摇晃不止,武松溪已是紧握双拳直直地朝着坐地虎猛扑过去。
速度极快,动如脱兔,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坐地虎及其众手下恍若看见一道虚影从门口飘射而来。
坐地虎心中一紧,匆忙将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然而顷刻间武松溪整个人便已近至眼前。
这一遭,武松溪只把一对拳头在坐地虎眼前虚晃两下,忽而转身便闪。
坐地虎蓬勃大怒,把右手臂抡圆了,使手中长刀朝在武松溪右肩之上猛然劈砍而去。
武松溪尚且还没有闪身完毕,猛地一脚凌空踢起,直直踢在坐地虎的小腹上。
坐地虎一刀砍空,只是忙将双手把小腹按着。
“啪嚓”一声脆响,长刀应声落地,月光将刀身映得刺人眼目。
坐地虎连喘息尚且都来不及,正要蹲下身去抢下战机,武松溪竟是背对着已然蹲下身了的坐地虎左脚猛地踢起。
武松溪出手委实太快,众人眼花缭乱间,只见武松溪的这一记飞腿竟恍如一只展翅雄鹰一般,不可一世地狠狠飞踢在坐地虎的额头上。
坐地虎只顾前便顾不得后,眨眼之间便结结实实地吃了武松溪两腿,支撑不住朝前便倒。
武松溪不加停歇继而又是猛地一转身,追上前去,一脚狂踢在坐地虎胸口上。
双手掐着坐地虎双肩,一把将其拎至半空中,朝着坐地虎脸上便是连连狂打。
坐地虎众手下无一人反应过来,更是无一人冲上前来对坐地虎进行辅助。
西门庆及应伯爵等人宛若数尊雕塑一般,见武松溪出手犹如流星落地一般如此迅捷,都是看得呆了。
在场众人自是不知,武松溪使的这几招便是他的绝杀秘技:玉环步与鸳鸯脚。
起初武松溪脚步奇快无比朝坐地虎猛扑过去之时,之所以都已近至坐地虎眼前了,却只是将一对拳头在坐地虎眼前晃两下。
纯粹便是为了施展这玉环步。
武松溪晃完便走,活脱脱形如一位心急赶路人!
他之所图,便是为了令对方忽而条件反射之下,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穷追上来。
恰在此时,武松溪连身都没有转,那一记猛然间的凌空飞腿,便是在玉环步之后施展的鸳鸯脚。
武松溪这一招鸳鸯脚使得极是威风,打得煞是漂亮。
一脚便将身形伟岸的坐地虎踢得自顾不暇,宛若泰山瞬间崩塌一般。
武松溪之后所使,皆是鸳鸯脚。
林林总总数招施展下来,极妙便极妙在武松溪出手速度实在奇快无比。
旁人看在眼中,只觉目不暇接,只觉他人宛若一道幻影一般。
如此这般,坐地虎在武松溪手中所吃之苦,实在可见一斑。
待得场中众人全部反应过来之时,武松溪已然死死擒住坐地虎。
坐地虎整个人受困在武松溪的双掌之中,活脱脱形同于一只奄奄一息的重病鸡崽。
武松溪将坐地虎整个人打的几无还手之力,便一手死死掐住坐地虎双手,一手死死抓住坐地虎脖子。
武松溪已是时时刻刻都可当场取了坐地虎之性命,众手下眼见坐地虎性命就被武松溪这么牢牢抓在手中,自是无一人敢于上前。
于是这般,便有了潘金莲仓皇跑至第一进院里的门口照壁之时,亲眼撞见的那一幕。
此刻局面于坐地虎而言,已是千般万般的不利,他丝毫动弹不得,自也无法向众手下发号施令。
这条性命究竟能否留得住,全部系在武松溪一念之间。
事实便是如此,明眼人也都能够看得出来,武松溪之所以出手,无非便是因着坐地虎为人过分轻狂,武松溪在一旁看着心气不爽所致。
一言以蔽之,便是我武松溪本与你坐地虎无冤无仇,你我二人平生未曾见过一面,但今夜你在我武松溪面前的所言所语,未免太狂了些。
我武松溪之所以对你大打出手,无其他任何缘由,纯粹是我想揍你罢了。
坐地虎眼见此时大势已去,他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当即惨声问道:“敢问壮士,究竟何人?”
武松溪面无表情,道:“你爷爷我,便是在那三碗不过岗上赤手空拳打死大虫的武松。”
此话一出,坐地虎及其众手下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啊”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