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一章 花子虚之死(1 / 1)江上月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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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虚眼眶里的泪水甫一滴落,便再也止不住。

他捶胸顿足道:“她在外干的这等好勾当!”

他三番四次规劝自己不要再哭,现如今身上毕竟染了大病,郎中再三劝阻切莫再次生气上火。

可这泪水却也听不得他使唤,不断滚滚而落。

他一连哭了大半晌,到最后竟是哭得昏迷了过去。

这妇人在厅内被欢儿伺候着吃过了酒,用过了点心,便回房歇息去了。

在她彻底睡去之前,神思朦胧间,她恍若看见早已辞世了的花老太监从门外一路匍匐走进。

花老太监三步一停,两步一顿,最后行至床边坐下。

他对这妇人说道:“常言道,人死如灯灭,他活着时日子过得就甚为憋屈,他这身后之事,你一定要为他好生料理。”

这妇人不禁是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问道:“谁?谁死了?”

花老太监神秘一笑,尖声尖气地道:“你说呢?难不成你心里当真没半点数?”

一面说着,花老太监竟是要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她。

这妇人心中一急,抬手便要去打。

她分明手掌都已落至这厮头顶,然而顷刻之间,却眼睁睁瞧见这厮猛然化作一团云烟。

竟是在她眼前凭空蒸发了。

这妇人满心惊惧,后脊背嗖嗖冒凉风。

猛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只见房内空无一人,明媚灿阳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

墙角那只空荡荡的夜壶,桌上那盆已然枯萎了的牡丹,床头那壶早已凉透了的卞梁菊花茶。

房内一切物事,尽皆映入这妇人眼帘。

这妇人秀眉紧蹙,回想方才的恐怖梦境。

心中只是想着,兴许这几日以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至于梦见他老人家。

这妇人一时也是不敢再睡了,穿上锦鞋,从床上一脚跳下,一路走出香闺。

经过花子虚房外门前时,拿眼睛瞥了一眼。

愕然看见,花子虚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嘴角流淌白沫。

这妇人当即匆匆忙忙冲了进去,一面命欢儿去外面请郎中。

一面又是为花子虚洗净热毛巾擦脸,又是一番摇晃花子虚。

直到郎中来了后,一番针治下来,花子虚才从鬼门关里逃回来。

眼看交房时间将近,花子虚心知此间再也住不了两日,于是便去外找办法。

家中娘子虽是无情,好在外面窑姐儿有意。

花子虚在丽春院和群玉坊里找了几个先前经常光顾的窑姐儿,几人尚且不知花子虚现如今已是一无所有。

于是便每人垫上几十两银子,生生为花子虚凑出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他一、两日时间里,便在狮子街买了一栋房子居住。

因着心中本就有股气,刚搬到此间,当晚时分便不幸害了一场风寒。

倒在床上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过。

他已不敢再请郎中来看,钱袋里干干瘪瘪,实在是怕使钱了。

如此,便只是这么硬撑着。

区区半晚时间过去,时至寅牌时分,深感自己大限之期将至。

也不知窗子是否真的已关紧,丝丝缕缕的邪风恍若生出了腿脚一般,不断从外面爬进来。

顷刻之间,他看见屋内竟是聚满了人。

每个人虽是张嘴不断说话,但他却死活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就这么躺在床上,死活也坐不起来身。

整片身子,仿佛都被人用胶死死黏在床板上一般,分毫也是动弹不得。

拿眼睛认真瞧着房内,最外面一层,乃是花家众人。

花子由等三兄弟怒上眉梢,冷冷地瞧着他。

亲生父母哭得身子颤抖,一派愁苦之下,将牙都给咬碎了。

第二层是他从小至大打过照面的人,有人在放声吆喝,有人在好心规劝,有人在嬉笑怒骂,有人在摇头叹息。

第三层便是西门庆和应伯爵等人,会中十友众人不敢向他走近,只是认真瞧着他,一个个的面无表情。

第四层最是诡异和奇怪,除了他大伯花老太监一人之外,其余八、九个人他此生从未见过。

看见最中间站着一位星眉剑目身形高大的男子。

这人虽然模样雄伟身体壮健,然而怎么看都似乎是有些做贼心虚之感。

他仔细一番回忆,确是见过的!

那一日这人从景阳岗上打虎归来,万民夹道,振臂高呼。

花子虚登时便认出,正是武松。

忽然间想起,房内众人唯独缺了李瓶儿一人,正要开口发问,却见一缕黄烟平地升起。

这黄烟起初只像是用火折子点燃的,不成个气候。

然而弹指间,便有了吞天灭地之势。

黄烟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很快就将房内众人严丝合缝地牢牢遮蔽住。

花子虚连什么也都看不清了,眼前便只剩下这黄烟。

眼前所见,异常可怖,他用尽浑身力气向床里缩。

尽管他连一丝一毫都是动弹不得,然而就这般用尽吃奶的力气,不停地死命缩着。

须臾,两个身长约有八十寸之大的人,手挑灯笼,从门外翩然飘进。

一个通身穿戴皆是黑的,一个通身穿戴皆是白的。

花子虚心中“咯噔”一声,确是那黑白无常不假!

他心中起了这一念之后,便眼前一片漆黑,只是觉察到自己的身子一寸寸化为脓汤。

话说花子虚从寅牌时分深感自己大限将至,一路苦苦硬撑至寅时八刻,终于气绝身亡。

花子虚时年二十四岁,呜呼哀哉,于风雪飘摇的冬夜里独自惨死在房内。

平日里跟随在花子虚身旁的两名小厮,自从花子虚病倒之后,便偷走了剩下的最后五两银子,走得无影无踪。

花子虚这么一死,因着身旁左右无人,尸身便由着这么冷了下去。

这一日,已是十一月初二。

武松在户房内当差即将快满一个月,他对于文书卷案等事已熟稔于心。

抬起笔便可撰写,放下笔便可背诵,时时可胜任主薄一职。

此时距离上次金莲委托士兵来县衙里寻武松,刚过去三日整。

一大早晨,金莲便又委托士兵来县衙里寻武松。

此次三名士兵结伴而行,不在县衙里寻到武松誓不罢休。

这三名士兵分作三路,一人去县衙公堂里找,一人去户房里找,一人在武松住房门前等。

当户房大门被推开之时,武松正与同僚洪金燕谈笑风生。

洪金燕正是说道:“武都头,一周之后您可千万别忘记咱二人这一场同僚之情,我家中情况您尽知,我可指望着您呢!”

武松笑道:“你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从此以后我关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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