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当过相邦的人,蔡泽的名气够大,众人还敢逼迫。
最重要的是,蔡泽不太可能有黑料在嬴成蟜手中。
嬴成蟜出生时,蔡泽都知天命了,处于心动鸡不动的地步,哪里还去的动楼台,楼台的威胁对蔡泽来说形同虚设。
而且就算是蔡泽在嬴成蟜监听楼台之后去过楼台,深谙“苟”道的蔡相邦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众世家推蔡泽上来就是立个靶子,蔡泽宴席上答应,回家后就闭门不出,把众世家气坏了。
蔡泽闭门,那就是表明任何事都与他蔡泽无关。
蔡泽没有动作,众世家也不敢有动作,生怕被嬴成蟜抓走。
本来众世家还想用软刀子逼迫一下蔡泽,私下里使点什么手段。
然后鲍白令之死了,众世家急了。
鲍白令之虽然在众人中地位不高,但怎么也是一个世家家主。就这么被那竖子杀了,再不动手不就迟了。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鲍白令之的死,让众世家家主急躁不安的同时,也让众世家家主有些胆寒。
嬴成蟜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世家家主,他是真的敢杀人。
众世家家主急于反击,又怕被当做出头鸟打死,今日就必须要把鲍白令之顶在前面。
众人嬉笑着的脸上满是坚决的眼神,一副今日纲成君要是再推脱,我们就合起伙先把你灭了的态度。
“诸君听我一言,须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我等已是尽享荣华富贵,不如就此退去如何啊?”
又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八个字,阿父都听腻了,退个屁!
蔡泽言语停顿了一下,见在场众人没有一人附和,重重跺了一下脚。
“主君认识问题怎么这么迟钝啊,这不是长安君要针对我等,是陛下要集权啊。你们看一年之中春、夏、秋、冬四季更替,各自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自动退去。
“人的身体各个部分都很健壮,手脚灵活,耳朵听得清,眼睛看得明,心神聪慧。我们要趁着身躯完好就抓紧退却,这难道不是诸君的愿望乎?秦国不能待了。”
西术大义凛然道:“纲成君说的轻松,我西家世为秦臣。先祖西乞术为秦国浴血奋战,百里奚为奠定秦穆公宏图霸业。仅一竖子威胁就让我西家抛弃秦国,此事非人臣所为也!”
“言之有理!”
“为臣怎能畏恶而避?”
“纲成君为相邦,受昭襄先王恩典,怎能背弃秦国而去?”
一众家主大义凛然,满口都是忠臣言论,再也不提什么竖子欺人太甚,将和嬴成蟜的斗争扩展到与恶势力作斗争的高度。
蔡泽环顾一圈,语重心长地说:“以仁为本,主持正义,推行正道,广施恩德,愿在天下实现自己的志向,这难道不是善辩明智之士所期望的乎?
“位居富贵显赫荣耀,使它们都能各得其所。性命活得长久,平安度过一生而不会夭折。天下都继承秦国传统,固守他的秦国事业,并永远流传下去。
“名声与实际相符完美无缺,恩泽远施千里之外,世世代代称赞永不断绝,与天地一样长久。这难道不是推行正道,广施恩德的善事乎?”
蔡泽一口气说完。
当前的孟甲坤,白飞,西术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得尴尬起来。
尤其是刚才带头大义凛然的西术,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绝对是心理素质高超。
其后所有世家家主的脸色都不太正常,因为在蔡泽一番言论下,他们先前大义凛然的话就像是小丑言论。
嬴成蟜要做的事,对于整个秦国来说是有利的,而他们如果真的是忠臣,就应该放弃一切。
但,这显然与诸多家主利益不符,是以场上一时间陷入尴尬氛围。
蔡泽心有七窍,见无人搭茬,又道:“我知道诸君都是秦国忠臣,但做忠臣也要保全自身啊。秦国商鞅,楚国吴起,越国大夫文种,他们的悲惨结局也可羡慕乎?”
蔡泽列举的这三人虽然都是忠臣,但都是一意孤行最终惨死,这句话就是在点众人不要一意孤行反送性命。
众世家家主有些意动。
蔡泽所说的离开秦国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服个软让出些利益,寻求始皇帝庇护倒可以试试,起码不会和鲍白令之一样被杀啊。
孟,西,白三大世家家主觉察到身后队伍人心不齐,对视一眼,哥三交换了一个眼色。
孟甲坤当前一步,朗声道:“为什么不可以?公孙鞅奉事秦孝公,终身没有二心。一心为公家而毫不顾念自身,设置刀锯酷刑来禁绝奸诈邪恶,切实论赏行罚以达到国家太平。
“剖露忠心,昭示真情,蒙受着怨恨指责,诱骗老朋友,捉住魏公子卬,使秦国的国家安定,百姓获利。终于为秦国擒敌将破敌军,开拓了千里之遥的疆域,我愿做这样的人。”
西术紧随其后,朗声道:“为什么不可以?吴起奉事楚悼王,使私人不能损害公家,奸佞谗言不能蔽塞忠臣。议论不随声附和,办事不苟且保身。
“不因危险而改变自己的行动,坚持大义不躲避灾难。就是这样为了使君主成就霸业,使国家强盛,决不躲避殃祸凶险,我愿做这样的人。”
白飞最后迈出大步,作为收尾的他声音尤其大,嗓门就像是秦国军队中的传令兵一般。
“为什么不可以?大夫文种奉事越王,勾践即使遭困受辱,仍然竭尽忠心和毫不懈怠。即使面临断嗣亡国,也仍然竭尽全力挽救而不离开。勾践复国大功告成而不骄傲自夸,自己富贵也不放纵轻慢。
“像这三位先生,本来就是道德大义的标准,忠诚气节的榜样。因此君子为了大义遭难而死,活着受辱哪及死了光荣。忠臣本就该具有牺牲性命来成就名声的志向,只要是为了大义的存在,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蔡泽抽抽嘴角,被孟西白三大世家家主说的想笑,他很想一口老痰吐在三人的脸上。
老夫昧着良心说了几句,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忠臣了是罢?
当初商鞅变法就你们三大族千挠百阻,你们三族尸身被商君在河畔斩了多少?
让本来清澈见底的河畔之水三日尽赤,一寸不可见,现在你们还愿作商君这样的人?
你们回去在祖宗牌位前说这话,看看半夜你们祖宗会不会把你们这三个不肖子孙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