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七章 酒胡子(1 / 1)罗黑狗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见到李明振,张怀鼎立马想起来此行来使府的目的,还是要问问阴清儿那队兵马的下落的。不过李明振却也不知,看来他们还没返回沙州。

几人在门口又等了一阵,看李明振挥动马鞭的模样,几乎像要拿着马鞭打进府衙,翁郜才领着数人施施然从门内迎了出来。不过这位都防御使亲自出门迎接张家人,确实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翁郜本是个福建人,久历行伍,来这西北边地任职也已有七八年了。从一镇使做到刺史,再到如今把控河西走廊东口数州的都防御使,自然不是没有计较的平庸之辈。虽然和归义军使府在甘肃两州的归属上常有些摩擦,不过到底是毗邻的两镇,对于沙州使君的家人却不能不重视。

凉州都防御仰仗的主要力量是前些年朝廷从关东调来的天平军两千五百人,还有些本地的招募的蕃兵。凉州都防御使辖境广大,这些兵马分驻各镇,常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

前一阵凉州嗢末人作乱,他当机立断,带着戍卫甘州的千余人马,会合凉州嘉麟镇兵数百人,从作乱的嗢末部族手中一举夺回了凉州府城。不过却也让回鹘人伺机越过合黎山,在甘州的草场放起了牛羊。

翁郜抬头见使衙门口呼啦啦一片人马,也不见慌乱,拱手问了句:“某便是翁郜翁季长,哪位是张家郎君?”

翁郜并不认识李明振,他前些年在甘州任职时倒是和肃州驻防的沙州使府军将处得颇熟。不过州刺史不认识自己的司马,终归也是件咄咄怪事。

张淮鼎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将几人一一作了介绍,听到李明振的名字,翁郜连道久仰。张淮鼎接着问道:“翁使君,我们此来是想打听一队沙州人马的去向。”

翁郜又怎会不知,当即回道:“可是阴押衙带着的那队人马,他见凉州闹乱,便在我甘州境内的删丹驻下了,不过后来我急着从甘州来救凉州之困,却不知他们现在如何。”

李明振这时插嘴道:“两百人马便没了踪影?”

翁郜看他一眼,笑道:“李司马说笑,沙州兵精强,阴押衙又是个有谋断的,应当安全无虞。”说完一伸手,“此处说话多有不便,我已吩咐备下薄宴,还请各位里面请。”便要将一众人请进使府。

使府规模不小,只不过许多处烧毁的房屋来没来得及修复,此时也和外头空有大郭的凉州城一样显得有些荒凉。来到使府后衙,院中支着凉棚,棚下是几处石制方台,有仆从引着李明振带来的部将就座。一处高大石台上,翁郜在主座坐定,便邀李明振、张怀鼎几人入座。凉州使府也有几人坐到了沙州一众人的对面。

李明振坐下后便开始捣鼓腰间小包,不多会从里头掏出了一个做得颇为精美的木制小人偶,摆到了桌上。

张承奉知道这玩意,叫酒胡子,也叫“指寻胡”“捕醉仙”。有做成不倒翁的,也有做成重心稍微高些,转动一阵后会最终倒下。

张承奉好奇,想要拨动一番,不过和李明振间隔着张淮鼎张淮诠,却有些够不大着,看那人偶摇摇摆摆的样子,应当就是个不倒翁。

酒桌上常用此行令,酒令这事,文雅点的吟些诗词歌赋,随意点的掷掷筛子,最直接的方式当然还得数这酒胡子。用手拨动这些面貌滑稽的小人转上一圈,被指到的人便要饮上一轮。

只见李明振从包里掏出一个后,摸摸索索,居然又拿出好几个来。

其中一个做成了唐人侍女的形象,头梳高髻,脸涂胭脂,手中轻舞罗帕。

一个是位驯鹰的胡人,高鼻深目,碧蓝眼睛,伸出的胳膊上搭着一只鹞鹰。

一个胡商造型,手持琵琶,仰面朝天,大张嘴巴,似乎正在引吭高歌。

翁郜见状,只道李明振是急着喝酒,拿起一个笑着问道:“李司马这些酒胡子倒是面貌罕见,不像市上能买着的。”

李明振点点头:“闲来无事,我自己做着玩的,想着兴许以后能逗逗孙子。”

“酒马上就到,自是眼下凉州城内能找到的最好的葡萄酒。还请各位稍安勿躁,一时尽可以饮酒做乐。”

李明振摆摆手:“酒不急着喝,倒是有些事想向翁使君请教一二。”

说着便将那三个人偶推到桌中央,一字排开。众人身前已备好了餐具,李明振又在人偶间摆了些筷子,自己的不够用,把身旁张淮鼎的也夺了去。要不是凉州使府备的都是上号的牙箸,估计李明哲还得把筷子掰断才尽兴。

做完这一切,李明振道:“翁公且看。”

说完用手拨了拨放在一端的那个胡商人偶,“这是沙州使府。”

接着又指了指那唐人侍女,“这是凉州使府。那些零零散散的筷子是道旁的龙家、通颊、吐谷浑、党项、吐蕃小族。”

“两家奏乐伴舞,倒是能在这河西之地琴瑟和鸣。但你看。”他伸手推弄拨动了一下正中央那个驯鹰人偶,周围的筷子叮当作响。“这河西原本划得明明白白的,现在回鹘横亘道中,这样一来,全都被搅乱了。”

翁郜轻抚颌下三缕长须,思索一阵,问道:“李司马这是何意?”

李明振道:“翁使君久镇甘州,对那回鹘王自然有所耳闻。”

翁郜点点头。

李明振接着说道:“我从肃州一路经甘州而来,甘州境内已经是回鹘人突骑驰骋了。那回鹘王自称药罗葛氏,他要是在甘州立起牙帐,那要招来多少胡人,相比翁使君比我更清楚。”过去漠北回鹘汗国可汗多出自此姓。

翁郜皱了皱眉头。

李明振接着道:“到了那时,只怕不知甘州,凉州肃州也难免收其侵扰。这话本不该我说,但某今天既然见到了翁使君,却又不得不说了,形势危急至此,若我两家再生嫌隙,河西恐将不复为唐土。”

张承奉在一旁看明白李明振想要做什么了,他是想劝说这河西走廊东头的封疆大吏和沙州使府联起手来绞杀刚刚在甘州冒头的回鹘,恐怕还有劝说他暂时放弃对肃州管制权的想法。

翁郜听到李明振提到肃州,终于是有了些反应,他没有回应李明振的提议,而是说道:“倒是前一阵我派去接管肃州的人马,行事颇不顺利,现在已退回凉州了。”

看来翁郜依然没变主意。

张承奉这时向前探出了身子,他没有李明振那些人偶。看李明振腰间鼓鼓囊囊,可能还有几个,不过也没时间想他讨要了,便取了两个瓷碗,在那一排人偶两端各扣了一个。道:“这一头是西州回鹘,这一头是青塘吐蕃。若两家不能肃清河西,又如何能戒备这些时时有意插手河西五州之地的外人。”

如果说西州回鹘是沙州的悬头之剑,那青塘吐蕃就是凉州的心腹大患了。

吐蕃帝国瓦解后,那些部族当然没有跟着消失,此时在河湟谷地仍生息这大大小小许多吐蕃部落,大者控地虽说不过百里,不过也有许多部落透过祁连山脉向凉州渗透,如今在靠着祁连山的谷地间和嗢末部族眉来眼去,颇成势力。

翁郜抚须不语。

对面一个年轻人,翁郜介绍时称是他叫翁承赞的子侄,此时也站起了身,干脆伸手拿了一个盘子,扣在了桌子上,道:

“这是大唐朝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