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颂比李旭提前一天抵达流求,径直沿淡水河逆流而上至大汉溪与北势溪交汇处的三角形半岛靠岸。
半岛上有一座以土木结构筑成高达三丈的城墙环绕的城寨,四面还竖立着五丈高的瞭望塔,凭借着三面环水的地利易守难攻。
不论是瞭望塔还是城墙上都有持兵器的士卒寻哨,警惕性十足的观察城寨周围的一切动静。城寨之南则是大片开垦出来的耕地,不论青壮妇孺皆在田间忙着秋收。
守卫城寨的士卒老远就看见逆流而上的袁颂座船,见船只上的旗杆飘扬着袁字大旗,当即有人跑去禀告。
当袁颂的船只停靠在城寨东面的的栈桥上,做为这座城寨的主人,索带着大小头领兴高彩烈的跑来迎接。见出来的人竟是多年不见如今一脸沧桑的袁颂,索甚为惊讶。
自他率领残部逃亡流求定居于两河交汇处,袁颂仅在双方第一次做买卖时亲自前来,后续皆是袁家大管家袁态带队。
袁颂此次亲自前来出呼索意料之外,其仅驾有一艘船十几个神情萎靡的属下,活像刚打了败仗逃亡而来。
索心中转瞬就想到了某种可能,袁颂做为吴令光死后凭丈着岣山岛一众匪民及越州长史的官方身份掩护,数年来渐有东南第一海上巨寇之势,捞取了不少钱财。估计捞得太多事泄,被官府围剿战败而逃,没地方去了才想到跑俺这瘴疠之地避难。
“这是生了何事让袁长史不惜万里海疆来老弟这里做客?”
索上前询问。
“一言难尽”袁颂长叹一声:“流年不利令某栽在一乳臭没干的小子身上,如今已是身无余财,数十年家业尽毁成为被朝廷通缉的要犯。茫然四顾,只能到索兄这以求暂避。”
“索兄不会见某是犯人之身,而不予接纳吧?”
“哈哈哈!”索上前揽住袁颂的肩膀热情招呼:“俺索某人虽是海贼出身,也是讲江湖道义的人,何况你我还是同乡,少时的玩伴。”
“当年俺落难,千把子口人跟俺逃到这蛮荒瘴疠之地,缺粮少衣瘟疫肆掠,还有那些野蛮番人袭扰。危机之时,诺非袁兄驾船而来用布帛粮食铁器换咱手里不值钱的山货兽皮,俺城寨千把子口也撑不到现在。”
“说来你还是俺城寨的救命恩人,恩人有难俺等怎能袖手旁观?”
“有索兄肺腑之言,某心里也就踏实了。”
数日逃亡愁眉苦脸的袁颂难得展颜一笑,拱手向索施礼感谢。
“哎,袁长史使不得。”
索急忙扶起袁颂。
“索兄以后莫叫某长史了,某现可是犯人之身。”
袁颂颇为惭愧道。
“那俺以后就以二郞相称。”
袁颂家中排行老二,亲近之人以家中排行称之,索此举无疑比先前以官名称呼袁颂显得更为亲切。
袁颂面色欣喜的以大郞称呼索,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心中虽不情愿,眼前形势迫使他不得不与自幼就瞧不起贫民出身的索攀关系,以保自己安身立命之所。
索热情的将袁颂一行迎入城寨之中,命人备好酒食招待。
宴席上,索追问:“究竟是何方宵得二郞流落至俺这?”
几杯清酒下肚,想起几月来的遭遇袁颂恨欲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苦楚,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侄子一一相告。
索听后连连为袁颂的不幸叹气,抚其肩宽慰:“以后二郞就是俺淡水寨的人,二郞的仇也是俺淡水寨的仇。寨中人手虽不多,也有三百来号能战的弟兄,俺等在此卧草吃胆几年”
“爹,是卧薪尝胆。”
坐在索旁边身着青衣腰配长剑,梳着男人鬓的少女白了自家爹一眼。
索哈哈一笑掩饰尴尬,继续说:“那个卧薪尝胆几年,招募不堪贪官污吏欺压的江湖好手,待聚集数千兵马之时,俺等就杀回大6,即为二郞报仇雪恨,也为当年死于官兵之手弟兄报仇。儿郞们,你们说好不好?”
“好”
“大当家有勇有谋,不出三年俺等就能重现当吴大当家时盛况。”
大厅内除了少女外,一众大小头领脸红脖子粗的叫嚣道,扬言几年后杀回去定要找某某报仇。
袁颂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厅内闹轰轰的一幕,这群吴令光残部都窝在此地六年了,实力不但没长进还比当初他第一次来时弱了五分。记得当年驾船途经流求,现淡水河入海口,生出逆流而上一探究竟,方才现逃难至此不久的吴令光残部。六前年这伙残部可有近两千号人,能战之士六七百人,如今只剩三百多号,加上妇孺才千把子人。再卧薪尝胆几年,估计情况只会更遭。
诺不是无处可去,袁颂可不想来这瘴疠之地。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在岛上待个一年半载后,过了风头就潜到岭南去。
索扯着大嗓门呼喝下,大厅总算静了下来,“为了咱淡水寨往后能展状大,早日返回大6重现当年雄风。俺决定让袁二郞担任淡水寨的二当家。”
大厅内一众人无不震惊的看着头半白的索,见大当家神色严肃不是在开玩笑,大小头领们顿时哗然。
淡水寨与袁颂之前不过是商贸上的合作关系,如今他前来避难,本着江湖道义收容他义不容辞。可大当家竟要任命这么一个对城寨并无功绩的外人来当二当家,大小头领们一时接受不了。
索的女儿见众人的反映脸色急得拉父亲的衣角,急劝他收回刚才的话。
袁颂反应尤其激动,不过不是高兴而是吓得。他一个刚来的外人,索这混蛋不知是得了啥失心疯竟当众宣布他为二当家,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还请大郞的收回成命。”袁颂叩请道。
“某不过一落难之人,投奔大郞能得一遮风避雨之地就感激不尽,实在不敢亦无才奢求二当家之位。”
袁颂可谓真情流露,索诺不收回成命,只得咬牙以头磕地,哪怕颗破了头也太所不迟,不然整座城寨的人都要把他恨上。
“唉,你们怎么不懂俺的心思呢?”
见众人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索喟然长叹:“咱当初被官府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迫不得已才犯险东渡至此定居。六年过去,曾经近两千人如今还剩下多少?”
众人默然。
六年了,不断有新生儿降生,可城寨人口不胆没增长还而在不断下降。只因此地乃瘴疠之地瘟疫肆掠,更有凶猛番人常常从山林中冒出来猎取他们族人的人头,秋收时更成群结队的跑来抢粮。
目睹着一个个族人不是倒在瘟疫下就是失去了头颅,城寨的人口能增长才怪。
“袁二郞不比俺等大字不识几个的海贼,人家出身高门,越州豪强,当了几十年的官。论学识见识才能,就城寨谁人可比?”
众人摇头。
“诺想咱城寨今后能展壮大,早日能返回大6报仇雪恨,就得有袁二郞这样的能人相助,指点迷津,才能让咱等脱困。”
“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索环顾左右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