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盛风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
盛风袖听见他们说要去武院修业,便说要一起去,“家传的剑谱我是越学越觉吃力,本想要再请个武师从旁指导,但是能耐大的武者,大多心高气傲,延请不得。何况如今家中又无大人,恐被心术不正的歹人坑害,故而一直迟迟未定。不若我随了你们去,又能与你们说话关照,还能增长本事,说不得江大哥日后见我出息了,他就更喜欢我了。”
周小渡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同时也是有些私心在。眼见着气运之子年纪渐长,这两年正是急着摆脱稚气的时候,原还因为营养不良格外显小,现在就跟被人揪着脑袋往上扯一样,有时候乍一看,令周小渡颇有些不是滋味,直感慨岁月如梭,说不得再过半年就不可爱了。
男子到底是和小男孩不一样的,她虽自觉年长许多,简直是比盛余庆长了一个辈分,但好歹也是年轻貌美,不比老妇,故而开始避免和盛余庆的亲近。这要是带上盛风袖,有个小丫头能日日逗着玩儿,周小渡就不用担心太清冷了。
盛余庆自然也没意见。
于是,二人又摆了酒和戏台子,哄着崔近屿又写了一封推荐信。
崔世子实在懒得动脑组织语言,拿了先前那封来,照着抄了一份:
羲和武院叶院长亲启——太子左谕德崔近屿拜言,院长足下:某有一妹,向往贵院,不日启程,还请关照。无由会晤致谢,幸勿为过。某白。】
两封推荐信,仅一字之差,字体都丑得前后如一。
盛风袖喜不自胜,加上崔近屿和江思白关系亲厚,她有意打好关系,一口一个“崔大哥”地叫起来,马屁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拍,直把崔世子拍得心花怒放。
崔近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讨喜乖巧的,不似那两个不识趣的木头,总拿话来刺儿人。”
“我家夫子和二哥哥都是性情中人,知道崔大哥素来大度、能容人,才与你玩笑的,崔大哥尽管回嘴就是了,我若遇到了,也替你帮腔,看他们服气不服气!”盛风袖也笑了。
崔近屿应了说好,又想到这小丫头是学剑的,一时快意就当场指点了两句。
盛风袖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通,因为开悟,自是嘴甜得紧。
崔近屿开玩笑道:“你要是对小白也这样嘴甜,不愁拿不下他。”
“这不是见了他,脑子就转不动了嘛。”盛风袖滴咕。
崔近屿那张油嘴又被放了出来,促狭道:“不怕,要是拿不下,你就嫁给本世子吧!本世子相貌堂堂,不比他江思白差!”
盛风袖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说:“我认定他了,他已经说了会娶我,要是敢食言,我就缠着他!”
接着又说:“你再拿我取笑,我就告诉我家夫子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本世子会怕那姓周的一样。”崔近屿抱怨道。
“那你看你背后是谁?”
崔近屿勐地扭过身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你诈我?”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盛风袖笑着跑开了。
崔近屿又见一旁的海棠花窗后,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人,正是在附近闲走的周小渡。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梨子,朝他讥诮地摇了摇头。
崔近屿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
周小渡摇摇头,走了。
崔近屿气恼道:“啧,果然被小红伞带出来的孩子,都和她一样刁钻。”
不想周小渡是羊装走开,听见他这样说,又从花窗里冒出个脑袋来,大叫了一声,吓得崔近屿一个激灵,“哈!就知道你要说我坏话!”
崔近屿大怒,“狗贼,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揍你!”
周小渡嘻嘻哈哈地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崔近屿在广陵玩儿了些光景,某日收到手下报的消息,似是有急事,把东西丢给手下收拾,自己便先上马走了,据说是要回京去。
也不知道崔近屿这匆匆忙忙的,是得了什么消息。
因为盛风袖也要一同前往羲和武院求学,盛总管知道之后,见他们安排妥当了,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见时节愈发冷了,让他们安心在家里多待几个月。
“几位离家日久,好不容易回来了,转眼儿,又要去了。这一走,少不得得等上大半年,等到放长假才能回来了,这家里可得空落落的,让人怪没意思的。再者说,这山高水长的,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在外行路肯定难受不便,这种时节又常会出些抢劫行凶的匪徒,便是穿件厚实点的衣裳都可能被抢走害命,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万一遇上,更添了乱,不如待来年开了春,暖和些再去罢。”
几人虽不惧寒冷和劫匪,但是怜他年老,遂答应留下来过冬。
老总管这才欢欢喜喜地去张罗下人预备行李了。
周小渡也不像之前那样,每天一睁眼就急着做任务,恨不得早上的任务,下午就给完成了,有事没事就去盯着气运之子用功,担心他半道又起了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堕落思想。
她现在也看开了许多,她和这些人能走到一起,也是有缘,若是用虚无缥缈的任务,将这些活生生的人一概给拍扁了,岂不是辱没了这缘分?
任务终究是她自己的任务,和别人无关。
唯独,和气运之子有关系……
周小渡本来也没觉着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在盛家待着,越待就越生出些忧虑来。
她从前仗着武功高,遇到任务,便强拉着气运之子跟着自己去走剧情,后来熟络了,这小子又是个软性子,凡事都由着她来,她有什么要求,几乎是没被对方反对过的。
可是这个主线任务七,就比较特殊了。
这男欢女爱、风情月意之事,可不是她说一句“你去喜欢这个姑娘吧”,或者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恐吓道:“你必须喜欢这个姑娘!”就能成真的。万一气运之子和他的官配就是看不对眼儿呢?
周小渡一边担忧,一边努力安慰自己,“冠世倾国之貌,天潢贵胃之身,命中注定之缘……他又不是傻了,怎么会不喜欢呢?换作是我,我肯定喜欢得要死,换谁谁不喜欢?对吧?肯定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剂子:“汪汪!”
周小渡直起身子,继续遛狗,忽地想起什么,脚步勐然一顿,“万一是对面瞧不上他呢?”
“呜……”欢快跑步的小狗被勒了一下。
“我得去趟异宝阁……”周小渡滴咕道。
她得去看看有没有关于明月公主的喜好清单出售,以备对症下药!
入冬的时候,江湖中流传出一件事儿。
说是有个叫李清欢的男人,因为刺杀齐王未遂,被朝廷下了海捕文书。
齐王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当年助力圣上当时还是太子推翻了前朝梅党、平定叛乱的重臣。当年大奸臣梅好新权倾朝野,甚得先帝宠信,如果不是有齐王的助力,圣上还未必能顺利继位呢!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这胆敢刺杀齐王的李清欢又是谁呢?据他自己说的,他叫李清欢,是寂然宗的现任宗主。寂然宗是巴蜀的一个隐世宗门,传承悠久,但几百年来都避世于茫茫雪山之中。
八年前,李清欢的师弟暗害了他们的师父,逃下了山去。李清欢为报师仇,追杀门中孽徒而去,这一去就是八年,其间很少再回宗门。
前段时间,李清欢回宗,不料却发现宗门被屠,无一生还,门中秘籍宝物尽数被搜刮失落。
李清欢大恨,一路追查,最终查到是有人误入寂然宗,门人收留款待后送其下山,那人却发现门中人口凋零,多是老弱,便起了歹心,将官府引来,抢夺寂然宗的秘籍宝物。
李清欢将这些狗官恶兵杀死之前,审问出这些人是齐王的手下,一直在帮齐王办事,寂然宗的秘籍宝物也都按照旧例,被送给了齐王。于是又一路北上,到幽州找齐王寻仇。
这刺杀事件本身并不吸引人,但是一个亮点被人们挖掘了出来。
这相隔千里之远,中间还隔了两京,远在幽州的齐王,尽管能管得动巴蜀那一带的官儿,甚至于,听他的意思,齐王的势力不止于河北一带和巴蜀。这齐王也太放肆了吧?他培养这些势力是要做什么?造反么?
朝野上下,一时间都为此震动。
周小渡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便觉得崔近屿与此事有关,那日他匆匆忙忙离开之后,隔了几天,便发生了李清欢刺杀齐王之事。
李清欢刺杀齐王,真的是为了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