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
于泰见这蝴蝶翅膀翻腾翻腾,还是触动了一些效应,但此刻也不敢怠慢,躬身道:
“老大人有什么吩咐,还请说来。”
盛庸目不转睛的盯着于泰,转而灿烂一笑。
“小子,好似你也知道老夫的处境。”
“我出身行伍,一生无愧于心。”
“只是人生已矣,一直没有衣钵传人...”
“老夫不甘啊!”
盛庸已经坦然面对死亡,只是终有心愿。
“您老打住,别的事,小子能力范围内,都可以帮您。”
于泰摇摇头,轻声道:
“我先天孱弱,身患重疾,止有一年好活了。”
于仁踉跄几步,失声道:“泰儿,你,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一直在想如何交代。”
于泰点点头,露出一分释然的笑容。
盛庸露出意外之色,一把捏过于泰的脉搏,脸色沉重。
慢慢放下,他抚须沉吟道:
“于泰小子,你所言不虚。”
怔忡间,他变得万分落寞,又带着对于泰的可惜。
太阳朝升夕替。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于泰展颜,对父亲深深鞠躬。
“请不要为泰儿悲伤,人固有一死,泰儿遇见家人,已经心满意足。”
“泰儿。”于仁泪眼模糊。
他又看到了那天,他微举起婴儿的襁褓。
‘泰儿,我的泰儿。’
心绪已如悲伤洪流。
“老大人,我给你推荐一人。”
于谦尚在温习,便被于泰一路拉走,给夫子道声歉意,随他去了前院。
兄弟二人面相嫩而相异,眉宇间却有相似的英气,温润如玉的气质,更是一脉相承。
“我之兄长,于谦。日后必位极人臣,可以挽救国运。”于泰一脸骄傲。
“老大人,我叫您一声盛爷爷,您看成么。”
盛庸面色复杂,点了点头。
“盛爷爷,若是把我兄长作为传人,还请保密,现在不是时候。”于泰谨慎的不似5岁孩童。
“日后雾散去了,再为您正名。”
盛庸沉吟,最终叹了口气。
“小子,既然有你的推荐,我相信你的眼光。此事我自然会保密。”
“我之毕生所学,不过一兵法,二打石。”
“于谦小子,你愿意做我的传人么。”
“小子愿意。”于谦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是封侯将军,文武兼备。
当下三叩五拜。“拜见师父。”
盛庸兵法已经在这个时代,近乎顶端。
于谦又对兵法有极大兴趣,自然万分情愿。
盛庸打怀中掏出红布,里面包裹着两本书册。
他郑重的交到于谦手里。
“我的时日不多,会在这短暂停留。”
“《兵书纪要》和《飞石手》,只管看去,我会予你解惑。”
“但书不轻传,若有传人,务必要把握秉性。”
盛庸转头看向于泰,他在那伸头看《飞石手》。
“你小子,叫师傅,不然打屁股。”
他袖袍一挥,手中多出鹅卵方石,噌的发力弹射出去,咻的一声,正中于泰的屁股蛋。
于泰嘶的一声,吸了口冷气。肿了。
抠门啊,看到竟有武功,有些好奇,要不谁稀罕看。
“徒儿于泰拜见师父。”
于泰叩了三个响头。
盛庸含笑应了下来,一时春风如面。
于谦当场看起了兵书,于泰则是翻起飞石手。
盛庸几人也不着急,谈着些闲话。
盛庸对于仁有这样的后代,大为羡慕。
于仁情绪有些低落,附和着谈话,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说到哪里的伤心处。
“老哥哥,我连我的儿子都救不了啊。”
“仁弟,你侄子死在我眼前。我连尸首都没抢回来啊。”
两人却是共情了,一时戚戚,都落了眼泪。
少顷后。于谦已经翻阅了一遍兵书,沉吟少许,就书中的布置、防守、出战的时机判断提出问题。
盛庸一把抹掉眼泪,回答疑问。
于谦又就兵阵形式何为最佳提问。
所谓战场变换无形,盛庸又把他的战阵经验讲给于谦。
于谦若有所思,此刻发问不停,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盛庸一一回答,目露异彩的看向于谦。
问题是基础问题,可这孩子,却是问到了要点。
而且这少倾间,这近万字的兵书,于谦都没有翻起,只是提出胸中疑问。
“徒儿,这书你都记下了?”
“自然记下了。”于谦理所应当的答道。
盛庸一脸困惑。这。
于泰倒是安静,一直在手里比比划划,此刻才提问道。
“师傅,这飞石手记载的心法,要多久才能入门。”
“一般资质好的,数月吧。资质差,三五年的也有。”
“心法入门之时,手足静脉初通,会有淼淼白气的意象。”
“之后再练飞石,事倍...功...半。”
于泰两手冒出些细微的白气来,盛庸下巴差点惊掉。
“师傅,鬼扯哦。”于泰感觉丝丝缕缕的热力,像书中那样流转经脉,知道已是入门了。
“你的资质还不错,师傅当年,也花了一炷香,心法这才入门。”盛庸扶了扶下巴。
回想起三个月入门的经历,盛庸满脑子懵圈。
于谦又是继续发问,一问就没再停下来。
两个时辰后,盛庸擦着冷汗。
他还真记下了。
书中的内容已经大概问了一遍,还举一反三,结合看到其他的兵法,询问了些问题。
‘老夫家中炉灶未灭,还有事,要走了。’天色渐暮,回答完于谦、于泰的问题,盛庸终于见识到天才的世界。
同时他的处境,不适合在这久留。
“就到这里吧。我该走了。”盛庸背手而立,他知道即将到来的宿命。
“师傅。”于泰拉住他的手,眼神复杂。
“活下来,人定胜天的。”
于谦也停下提问,颇有所触的看向盛庸。
“老哥哥,保重啊。”于仁也道别。
看着于府大小几人,盛庸转过身来,一时心绪难宁。
“人定胜天么。”
“倒是你这小子......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从怀中掏出本书册。
“当年我防守济南城之时,有一位热心肠的大夫...他留下的遗物,一本古医经。”
“我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个能帮助你一二了,想来你是能看懂的。”
“是自救,还是死!”盛庸紧盯着于泰。
于泰脑中一嗡,眼中精芒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