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醉琼楼内一处雅间,余嫣红一口喝掉手里的酒,重重地把杯子扣回桌上。
一旁的余承嗣知道妹妹为何不爽,想不到如何劝慰,更不想把话挑明,索性一个劲儿地给余嫣红夹菜劝酒,只求悲愤化食欲。
“小国舅爷,那孙绍祖再怎么混蛋,可咱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绣衣卫抓了?”
余嫣红忍不住问了一句。
吴呐言与朱稷还有余承嗣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杯闷酒入口,脸色郁郁。
顿了顿,他才瓮声道:“嘴巴长在他自个儿脸上,自作孽,能怪得了谁?”
“哎哟,我的妹妹!”
见余嫣红满脸不忿还要说下去,余承嗣连忙打断道:“这事儿归根到底就是那姓孙的不长眼,与我们有何干系?”
“我就是看他们不爽。”余嫣然咕哝了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还是她。
眼看吴呐言与朱稷脸色都有些不好,余承嗣叹了一声:“让我说今天这事落得如此结果,除了姓孙的自讨苦吃,余下一小半就是我们太小看荣国府了。”
见众人特别是余嫣红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余承嗣说道:“没想到一直被我们以为已经彻底沉寂的荣国府居然出了贾兰这么一个怪胎,以一己之力连着在赛场上把我们都赢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圣上询问要什么赏赐的时候选择什么都不要,只求重罚那姓孙的。
这样的气度,实在是令人意外!”
“就是!”朱稷重重说了一句,朝吴呐言点点头:“原本国舅爷出面就是想把事情压下,哪里想到那姓孙的调戏的居然是林候独女,那贾兰一番连消带打,又在殿前司的人面前,登时就让国舅爷下不了台,只能把人先扣下。”
余嫣红嗤笑一声,拔高声调:“不过是一介孤女……”
“这位姐姐,那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家的孤女!”
冷不防地,雅间外传来一道声音,一道身影掀开帘子径直走了进来。
几人看去,只见来人乃是一名穿着华服的半大小子,很是生面孔,不过吴呐言目光扫过跟在这孩子身后的仆人后,登时微微一变。
“去去去,你这孩子哪儿来的,凑什么热闹?”余嫣红输了马球赛,正心烦着,也没管来人是谁,没好气地驱赶着。
“忠顺王世子?”
吴呐言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来人。
什么?!
朱稷与余承嗣闻得此人身份,登时目瞪口呆起来。
“没想到小国舅爷居然还认得我。”来人正是忠顺王世子萧天养,见被吴呐言认出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进来坐下,丝毫不见外。
吴呐言表情呆滞,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
据他所知,忠顺王对这位独子看得很紧,平常都不怎么让他出府,入夜后从来都不准他流连王府之外,今日居然……?
“这位姐姐,方才你提及林候孤女似乎带着几分轻视,这很不好……”萧天养目视余嫣红:“林候以列侯之后,探花之身,巡查南省盐政,夙夜冰兢精白,廉谨自持,以致积劳成疾,没于公所。
其原配早逝,独子又去,仅余一女,室如悬罄,此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臣。
此等真臣之后,为一武夫所戏弄,我大夏文武颜面何在?”
见余嫣红依旧不忿,萧天养环抱双手,作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质疑道:“真是奇怪,那孙绍祖乃大同武门出身,你们为何对他如此维护?”
吴呐言闻言脸色顿变,忙道:“余家妹子不过是因输了球赛心中不忿而已,我等也道那姓孙的管不住嘴自讨苦吃,是吧?”
“正是!”朱稷跟余承嗣忙不迭的点头。
此时的余嫣红终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以及三位哥哥脸色的异常,也乖巧了起来。
萧天养见状也不再往下说,只是好奇地看了看桌面上摆放着的酒壶:“这便是醉琼楼的酒么?”
说罢拿起一旁空酒杯倒了一杯轻抿一口,登时眼前一亮。
“好酒!酒体干净,苦不留口,饮后余甘,后味清爽!”
“忠顺王世子似乎没喝过这家的酒?”吴呐言好奇问道。
萧天养停住了手,抬起头诧异道:“你不知道?”
见吴呐言四人面面相觑的样子,萧天养当即笑了起来:“醉琼楼的东家便是荣国府贾家,这你都不知道?”
“什么?”余嫣红失声喊道,“居然是贾家?”
萧天养看了看几人脸色,愈发觉得好笑:“神京里但凡注意点的商人都知道,这醉琼楼的酒浆就出自荣国府的庄子,这酒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那贾府居然如此不堪,经营酒肆与民争利?”
余嫣红不假思索的话惹来萧天养一个白眼。
“人家凭自己的实力作的营生,酒曲二税都交足了给官府,有什么不堪的?”
说完,他放下酒杯扬长而去。
“这位忠顺王的世子貌似性格有些……特行独立?”
一阵冷场过后,余承嗣主动开口。
吴呐言望着空无一人的雅间大门,依旧有些后怕。
“最近是怎么了,先是勋贵里冒出贾兰这么一个考上解元的怪胎,紧接着又冒出忠顺王世子这么一个人物……”
“不就是两个黄毛小子罢了!”余嫣红依旧有些不忿,看了看几人,开口又说了什么。
……
最后,几人喝了一顿闷酒,各自散去。
当晚,吴呐言回到家里,正好碰见正座家中的大哥吴审言,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在酒楼里遇见忠顺王世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吴审言闻言眉头紧皱,随后道:“你将事情来龙去脉再说与我听。”
吴呐言连忙组织语言又说了一遍,又附上自己所想。
“听说忠顺王素来与贾府不和,今日那忠顺王世子来这么一出,是不是代表圣上对贾家的看法有了改变,那我们是不是……?”
吴审言瞥了弟弟一眼,原本紧绷的脸色稍霁:“你竟然想到此番关节,不错。”
他想了一阵,端起一旁放在茶几上的茶碗又放下,才开口道:“你今后对贾府恭敬点,毕竟也曾经是四王八公之首,这些年他们从军中抽身,在工部为官的贾政官声也不错,再加上出了贾兰这么一个后起之秀,这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不要因为些陈年烂账把对方硬推了出去。
至于忠顺王府,那边确实与贾府有隙,可具体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不清楚,宫里的老人们也只是人云亦云。”
吴呐言想到了什么,忙问:“莫非是当年义忠亲王之事?”
吴审言微微摇头,却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