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论是玉玲珑还是秦可卿都劝自己停手,贾兰也从善如流地放下手,然而心中仍旧充满疑惑。
为何玉玲珑她们此时才开口阻止自己?
贾兰正想着,忽然“嘶”的一下,一股撕裂的疼痛蔓延全身,令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摇晃了几下,直接跌坐在地。
好痛!撕心裂肺的痛!
这种疼痛比刚刚抽离先天紫气时还要更甚,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常年吃小米辣的人忽然来上一口百万辣度的鬼椒前者只有三万的辣度,那种暴发的辣度如一道道的电流般瞬息流过全身,浑身被啮噬。
那无尽的刺痛感把贾兰痛得冷汗淋漓,剧痛之下他几乎快要喊出声来,只因想起丫头们都在屋外,为免避免惊动她们贾兰好咬牙死死地强撑着。
饶是如此,那股剧痛仍旧让贾兰痛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玉玲珑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看吧,兰小子,本尊没有骗你吧,你受伤了!”
受伤?】
好不容易稍稍适应了这股疼痛感,贾兰急忙调转灵力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结果大吃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经脉早已满目苍痍,丝丝破裂,难怪剧痛如斯。
我是何时受伤的?】
贾兰百思不得其解,玉玲珑替他解了惑:“你真当你是先天圣人了?先天紫气何其霸道,所过处如一泻汪洋,你以凡人之驱控着紫气一来一回,周身经络如何承受的住?没有经脉寸断已经算你命大!”
原来是这样,贾兰觉得确实有理。
又过了一阵子,缓了许久贾兰终于缓了过来,撑着地面重新站起的他转过身来看向那月洞门罩架子床上的黛玉,看着她安稳入睡的脸,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柔和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像周身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
“值得……”
此时李纨领着一众稻香村的丫头来到潇湘馆,被屋外紫鹃和雪雁拦了下来。
“并非是紫鹃刻意拦着珠大奶奶,实在是兰哥儿在给姑娘施针推拿,吩咐我们候在外面,除非是十万火急,万不可以打扰。”
雪雁一个劲儿地给李纨赔不是。
听到是儿子的叮嘱,李纨也没有不悦,只在外面候着。紫鹃眼尖儿,早让人从院子里搬来一张交椅请李纨就坐。
不多时,外面的人听到屋里贾兰叫了一声:“好了,可以进来了。”
紫鹃雪雁一个激灵地跑进屋里,李纨随后跟着,进到里屋时但见地上一滩鲜红,心中先是一惊,忙抬起目光看向贾兰,见他倚扶在一旁书案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样子,大吃一惊。
“兰儿,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晴雯早已越步上前扶起了贾兰,虽然红着眼却没有开口说着什么。
贾兰与之相视一笑,仿佛一切早在不言之中。
素云碧月见了,都有些羡慕。
见黛玉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紫鹃雪雁心里的大石头悄然落了地,此时她们才感受到房里气氛的异样,顺着其他人的目光两人也瞧清了贾兰那很是狼狈的模样,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特别是看到李纨满脸忧伤,泫然欲泣的样子,一贯伶俐的紫鹃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垂下头默然不语。
“母亲莫哭……”
对此贾兰早有预料,在晴雯的搀扶下朝母亲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安慰道:“我只是心神消耗太大,一时有些脱力。”
听他说起话来声音中气十足,李纨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就在李纨想要说教一二时,许是满屋子的人吵到了黛玉,睡的正香的她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呜”
“姑娘!”雪雁听到黛玉的动静,连忙转头。
林黛玉慢慢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瞧见自己床边站满了人,心中一惊,似张似闭的眼眸悄然睁大。
只见自己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站在自己床边,往后则是李纨等一众稻香村的人。
黛玉迷惑地道:“你们这是……?”
待到视线往身边扫去,黛玉星眸强展,贾兰面上那股与往日里精神奕奕截然相反的疲惫映入她的眼帘。
“你这怎么了?!”黛玉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想要伸手去摸,却突然觉得一阵乏力,被雪雁一把扶住。
“我没事……”贾兰笑笑,对着黛玉嘘寒问暖:“倒是你觉得如何?有没有觉得什么身上有不适?比如头晕恶心之类的?”
“不适?”黛玉蹙眉,似乎还有点摸不准状况,却还是细细地体察了一番,然后摇摇头:“并无不适,就是有点乏……”
“姑娘……”紫鹃雪雁见黛玉如今大安,再无法忍住喜悦的眼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晴雯以袖掩鼻,说了一声:“哪里传来的怪味?”
众人一怔,随后一个个反应过来,纷纷掩鼻,连李纨都皱起眉头说道:“是有一
阵怪味。”
黛玉低头嗅了嗅,神色大变。
她发现,这味道竟是源于自己?
潇湘馆里传出一声清脆的惊呼。
……
神京郊外某处废弃的庙宇里,一僧一道坐在一堆燃烧着的篝火旁。
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疯疯癫癫,却是神采奕奕的样子,若是有人走近细听便会发现此时那僧人谈兴很高,嘴里说着什么“气运、功德”一类,反倒是道人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癞头和尚笑道:“不曾想你我误了时机,却居然撞上了这么一桩机缘,真是可喜可贺!”
与和尚相比,跛足道人要显得沉寂许多,他看着时而欢喜鼓舞、时而冷峻内敛、时而痴迷癫狂的和尚,眼底浮出一丝担忧,寻了一个空档劝道:“道友,夺天之气运恐怕是祸非福。”
和尚听了没有丝毫的忐忑与害怕,反倒露出好奇的表情反问道人:“有何祸事?”
跛足道人说道:“天有常度,地有常形,自古而然。先天紫气乃是人道气运,今夜突然降临,可见天道有变,道友强行夺之,我恐有不测之虞。
更何况,那紫气降临时居然一分为二,其中一丝更落在那绛珠仙子转世者身上,岂能不引人深思?”
“道友想多了!”和尚哈哈大笑:“你我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无亲,唯有德之人能据之,何祸之有?”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说那绛珠仙子本就为还泪而来,你我若是能渡其脱了那情孽之苦,便可得一桩功德。如今倒好,若得气运加身,那仙子定然贵不可言,到时候你我功德从何而来?”
和尚摸了摸自己长满癞头疮的头,又指了指道人那跛掉一只的腿,露出一丝狠色。
“若无这紫气,你我祸患恐怕才真在眼前!”
道人忽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警幻仙子那里,不知该如何交待才是……”
突然,四周空气忽然凝滞了起来,道人打心底地生出一阵恐惧。
一僧一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道:“不好!此地不可久留!”
旋即翻身站起,试图夺路而出。
只是异变来的异常迅烈,他们二人动作终究比不过,很快就被陷进一片朦胧之中。
眼前仍旧是那间破庙,可一僧一道都知道,这破庙并非是真实里的破庙,而是自己两人意识里最后的投影。
道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
可自信满满的癞头和尚的表情渐渐被恐惧扭曲:“祸事了!真是祸事了!”
“和尚,你……”道人有些不解,两人行走人间什么诡怪事情没见过,他不明白和尚何以畏惧至此。
话音未落,就见癞头僧话音戛然而止,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