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的身体?!”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一阵子,越走晴雯心中担忧越盛,打自她跟在贾兰身边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贾兰如此虚弱的样子,浑身无力,只能靠自己的搀扶支撑着。
贾兰苦笑一声:“就是真有些累到了,修养几日就好了。”
在晴雯面前他也没有遮掩的必要,经络上的伤虽然严重,好歹如玉玲珑所说的没有爆裂开来,反倒是逐渐开始稳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贾兰身子骨足够坚强,还是残留在贾兰本灵里那一丝先天紫气有在起作用。
“那我们赶紧回去,别着凉了。”
晴雯话音刚落,忽然传来“得得得!”的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马儿的嘶鸣,照夜玉狮子从黑夜里钻了出来。
浑身雪白的马儿就这样停在两人面前,晴雯被吓了一跳,摸不准情形的她不敢动弹,直到那马儿欢快地把头往贾兰身上拱了拱,她才松下一口气,好奇地打量着。
“没事,别怕。”贾兰轻声地安慰了晴雯,伸手在照夜玉狮子耳边的绒毛处摩挲了几下:“马儿啊马儿,我竟忘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照夜玉狮子黑珍珠一般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贾兰,把头靠了过来。
晴雯惊讶地问道:“公子,这马儿是你的?”
“我从诗会上赢回来的,魁首的奖品。”
“礼物?魁首?真的?!”晴雯有些发懵,等她理解了贾兰的话,徒然一阵惊喜:“兰哥儿你得了诗会魁首?”
贾兰失笑道:“这马儿都骑回来了,还有假?总不会是我怕脸面上不好看,提前买好一匹马吧?”
“兰哥儿又在乱说了。”晴雯嗔怪了一声,转而欣赏地说道:“好俊的马儿,真不愧是公子你。”
言语间充满了自豪。
贾兰拍拍照夜玉狮子:“马儿啊马儿,随我回去吧。”
马儿欢快地嘶鸣了一声。
两人一马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这个夜里,神京各处都是贾兰的传说,有人赞叹,有人不爽。
致仕的余阁老府邸上。
“烫死我了!”
余嫣红捧起茶碗抿了一口当即就发作起来,连碗带水重重摔在茶几上,眉梢含煞盯着跟前侍女,咬牙切齿地道:“这么烫的茶水,你是想烫死本姑娘呐!?”
侍女慌忙跪倒在地连连认错,她也是院里的老人了,知道越是辩解只会越是惹起余嫣红的怒火。
但见怒火不消的余嫣红抓起茶碗猛然一摔,碎片四溅。
“还说没有?!”
余嫣红手掌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声音尖锐而刺耳。
侍女被吓了半死,以头触地,浑身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余承嗣这时候站了出来,用脚尖踢了下侍女,嘴里骂骂咧咧的:“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出去?”
侍女如蒙大赦,忙谢过姑娘和哥儿,捡起地上茶碗碎片退了出去。
“她也是服侍了你许久的老人,何必呢。”余承嗣从身旁茶几上拿过一叠果子放到妹妹眼前:“吃点吧,饿了一晚上了。”
余嫣红冷哼两声,却没有拒绝哥哥递来的好意,拿起一颗茶果子放进嘴里,足足延迟了两个时辰的诗会确实把她给饿坏了。
感受着口腔之中的那股细滑的香甜,余嫣红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余承嗣察言观色,装出无奈又不平的样子,长叹一声将余嫣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唉,实在是没有想到那贾兰文采如此出众,连续写出来三篇绝妙好词,特别是最后那一首《青玉案,连衍圣公都称赞有加……”
余嫣红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嘴巴抿了抿,露出些许不忿。
然而再怎么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贾兰的词堪称绝代好词,在这点上她也不得不服。
见余嫣红不说话,余承嗣眼珠一转,又说了一通话,大意是说妹妹已然是算无遗算,换作旁人也不可能有更好的谋划。
听着余承嗣蹩脚的恭维,余嫣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地瞥了对方一眼:“输了就是输了,难道在兄长眼里,妹妹我是这点气量都没有的人么?”
余承嗣赔笑:“自然不是……”
“输在贾兰手里,我输的服气!”余嫣红背挺腰直,傲然之气溢于言表。
“只是可惜了,下次想要找回场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余嫣红不傻,她能布下这么一个局,自然事先也有探听出一些贾兰的消息,若他下月会试高中进入官场,那她和贾兰就再也不是同一个层次,毕竟那贾兰跟余嫣然素未谋面,自马球会后也从无来往,两人之间不过是靠着那盛家的姑娘才认识的,哪怕余嫣红有再多的怨气,也不能任意耍性子了。
边想着,她又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果子。
这是神京最近刚刚风靡起来的一种茶果子,据店家说这种松软轻盈的果子叫做“蛋糕”,因为阖城只有一家店铺售卖,抢手得不得
了。
“兄长,劳你派人去问问,今晚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架着那贾兰写词的人里有些什么人?”
余承嗣奇道:“难道那些人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余嫣红没好气道:“不全是!”
“难道你想找出那些人和他们一齐合作?”余承嗣反应过来,一脸苦相:“还是不要这样了吧,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别弄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顿了顿,他略微加重了语气:“那毕竟是国公门第,贵妃母家!”
“兄长你就放心吧。”余嫣红语气不容置疑:“我有分寸!”
我只是……还有些不服气罢了。】
想着,她又吃了一口蛋糕,然而她却不知道,这款让她赞不绝口的点心,正是出自贾兰之手。
大内御书房。
总管大内的太监戴权瞧了一眼殿外的天色,轻轻地问了一句:“皇爷,是不是该歇息了?”
淳治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瞥了戴权一眼,吓的他连忙跪下。
“起来吧。”
“谢主隆恩!”戴权毕恭毕敬地起来侍候在一边,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如今正值佳节,百官休沐,六部尚未启印,皇爷您切莫太过劳累。”
淳治帝随意挥挥手打断:“朕知道了,朕再看一阵子,你且再去拿一碗茶来。”
戴权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却只能低头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淳治帝微叹。
新春佳节,他何尝不想好好歇息一番,只是好不容易地凭着在朝堂上多年布局,终于趁着太上皇这几年稍稍放手自己才可以一展胸中抱负,等闲之间又怎能轻易放松?
他目光落在御案上搁在最显眼处的一份奏折之上,这里面的内容来来回回的已经被他看了好几遍,奏折是顺天巡抚盛宏和工部屯田司郎中贾政联名的上奏,能让两人上书,不用想肯定就是清丈的事情。
皇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御案,拿起奏折又缓缓将其放下,可想而知奏折里的内容让淳治帝也有些踌躇。
御书房外的一处陪殿前,没走出多远的戴权被太子萧煦叫住。
“大伴,父皇还在御书房么?”
戴权露出一个笑脸给太子行礼:“殿下,陛下尚未歇息。”
萧煦抬头瞧了瞧天色,眼里露出一丝忧色:“这么夜的天,父皇还在批阅奏章?大伴你怎的都不规劝几句?”
戴权苦着脸回道:“陛下神文圣武之君,甚有主见,太子殿下你也是知道的。”
萧煦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脸上充满沧桑的总管,忍不住叹了一声,朝着御书房拱了拱手:“做儿臣的不能终日侍奉在君父身侧,父皇的身体也只能全依仗大伴你了。”
“奴婢本是天子家奴,伺候好主家本是应分的,太子殿下折煞奴婢了!”戴权吓了一大跳,连声告罪。
但在这位大内总管心里,一股暖意正在升起,饶是在这透着寒意的夜晚,仍旧让他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