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昨个东郊李天浩和李天明两兄弟在县城猫儿巷截了咱的兄弟王铁蛋,这口气老子憋了一晚上!在东昌县的地头上,敢欺负我俞沧的兄弟,怕是活的不耐烦了!他李家家丁护院多又是怎样,咱们今天就来个破城擒贼,为我兄弟出这口气!”
十二岁的俞沧站在湛麓书院后院的一块小土包上,双手叉腰,一副牛气冲天的表情,小土包前站着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年纪都在十几岁上下。此时正是群情激愤,大伙在俞沧的鼓动下早已经急不可耐,一个个撸袖子抄家伙,大有一副天下英雄共诛曹贼的气势。
“昨晚我挑灯苦想,今天的攻城战术已是了然于胸,大伙一会听我指挥,放心大胆的干,出了事我顶着!废话不多说,开拔!”二十几号童子军浩浩荡荡往东郊李家奔去。
“俞家的小子又要搞啥事情啊!”
“不清楚啊,这小子不是上个月刚让他爹揍的十多天没下床吗?听说郎中来了都没让进门,这刚能蹦跶就又要去惹事啊,我看这次是要奔着拄拐去啊!”
“听说这次是要去修理东郊李家两兄弟,那李家兄弟虽然年纪不大,可平时仗着家里护院多,没少在咱这欺负老实人,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走,跟着去看看热闹去啊。”
东昌县位于虞国平陵郡最南边,此地气候四季常温,雨水充沛,加之南面靠海,渔收丰富,因而民生富足,百姓安居,历史上也从未有过什么大凶大恶之徒。放眼东昌县,如果有一个人能让老百姓提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淬口唾沫的话,那人就非俞沧莫属了。
俞家是东昌县的名门望族,祖祖辈辈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俞沧的祖父俞良官至平陵郡郡丞,任上清正廉洁,后退而致仕,从此不问世事,安心颐养天年。俞沧的父亲俞雄任东昌县尉,掌一县治安军政,为官刚正不阿,算是一任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大儿子俞信是俞雄从小抱养的义子,现年十六岁,为人正直,古道热肠,俞雄一直将他视如己出,从小便让他跟随武道大家孙念风习武,如今已有七八年了。
可这二儿子俞沧却是家族另类,六岁开始便常年混迹于市井乡间,平日横行乡里,小小年纪便一副十足的败家子习气。今天掀了张家的瓜果摊,明天点了王家的干草垛,后天又抱着刘家的小姑娘往玉米地里拖,八岁时便得了“东昌小霸王”的外号。
话说俞雄为了管好这个二儿子也是没少费心,几年里家里打断的竹条都够栽一片竹林了,可以说是天天闯祸天天打,以至于俞雄养成了睡前不挥几下竹条子都睡不着觉的习惯,总感觉有点啥事没干。可这俞沧依旧是我行我素,小霸王的名号也是越来越响亮。
俞父本想将俞沧送到孙念风的武馆习武正气,谁成想不到一个月就被孙念风派人抬着轿子送了回来,孙念风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俞沧在武馆的恶劣行径,头天就拆了武馆练武的木人桩,接着又组织其他习武弟子绝食抗议训练强度大,最恶劣的是,竟然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偷偷摸上了孙念风的床,一把火烧了孙老蓄了**年的胡子。
县尉大人是真没招了,他很担心自己哪天会不会直接让这个小儿子气的两腿一蹬直接就去了,思来想去,也是实在没办法,由他去吧,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命重要啊。于是俞沧被父亲打发到湛麓书院习文练字,俞父对教书先生的嘱咐很简单:“先生,保重身体啊!”
入学几天以后,俞沧毫无意外的成了湛麓书院几十号学生的总瓢把子。
这天俞沧带领一众小弟杀到东郊李家,这李家李员外早已听到风声。自己俩儿子平时出去欺负人就从来没管过,毕竟有钱有势,可今天偏偏惹到了县公安局长的儿子,这就很尴尬了。李员外在俩儿子屁股上一顿狂抽以后,吩咐家里紧闭大门,七八个家丁护院严守前后门,坚决守门绝不冲突,另一边赶紧偷偷派人溜去县尉大人那里求救,整个东昌县能降住这个小霸王的也就他亲爹一个人了。
“老大,姓李的躲在家里不出来,他家高门阔院,又有家丁把守,攻城不易啊。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个家仆偷偷从后门溜走了,八成是到你爹那告状去了,咱们是攻是撤,得赶紧拿主意!”
“今天一早我爹就去飞豹营巡视了,天黑之前肯定回不来,早料到老李头会来这一手,要不然昨天就来端了这李府了。一会听我指挥,今天这一仗一定要干净漂亮,完事我跑路去我姑姑家躲几天,过几天我爹消了气我再回家,到时候风平浪静,啥事没有。”
“老大,上次被你爹暴揍之前你不也出去躲了好几天么?我怎么感觉这次的计划和上次很像呢……”
“滚!”
“哦。”
俞沧的战术布置很快完成,前门六人正面砸门,后门六人佯攻,俞沧带人从侧面架梯子摸进院子直取李家兄弟,其余人等大门外助威。
战术安排妥当,战斗也即刻打响。只听前门后门乒乒乓乓不断,骂声、笑声夹带着砸门声、惨叫声传来,这边正面战场踹门、扔石头的战斗打的正激烈,俞沧几人悄悄地架上梯子爬进了李家大院。
翻墙进来,迎面是李家的柴房,几个小丫鬟正坐门口一边洗衣服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这一看到墙头上翻进来几个人,直吓得目瞪口呆。俞沧率先进院,目光一扫,便朝着最瘦最小的丫头走去。
“说!你家俩少爷在哪?不说的话把你绑到码头上装船卖了!”俞沧一脸凶神恶煞状,脸上使劲挤出一堆横肉,还一颤一颤的,就差在脸上写上几个大字:我是东昌小霸王!
小丫头立马吓懵了,机械地伸出手指了指,俞沧带着几个人风一样跑了过去,只留下一众丫鬟风中凌乱。
几分钟后,吓懵的丫头回到现实,两腿一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几个丫鬟赶紧上前安慰:“小姐,您没事吧?”
李家小姐目光呆滞,长这么大头一次来后院偷点心吃,竟然碰上了这么档事,找谁说理去?
这边俞沧得了方位,麻溜地就摸到了李家兄弟的卧房。此时这李家兄弟屁股刚挨了板子,正凑在一起骂娘,突然只听房门被一脚踹开,俞沧叉腰大喊:“王八蛋!老子来给铁蛋报仇了!兄弟们给我打!”几个小伙伴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冲上去,噼噼啪啪开打。
“啊!别打脸!求你了!”
“别打屁股,我刚挨了板子!”
李天明和李天浩被堵在卧房一顿暴揍,惨叫声霎时传遍了李家大院。李员外一听大事不好,忙带着家仆心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俞沧显然对这种偷摸打闷棍的事驾轻就熟,李老爷一大票人赶到时,李家兄弟早已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哼哼,俞沧也已傲立墙头准备撂狠话跑路。
李员外一时气火攻心,对着俞沧大喊:“小贼入我庭院,打伤我儿,今天别想出这个院子!”
此时小伙伴们都已翻出院墙,只剩俞沧站在墙头。俞沧潇洒地甩了把额前秀发,对着李员外喊道:“呸!你们李家老小没个好东西,今天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敢来惹我们,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房子!”说着就要蹬掉架在墙上的梯子。
李员外已是七窍生烟,眼看俞沧要蹬梯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扶梯子往上爬。
这边俞沧也不怠慢,“啪”一脚就把梯子踢了出去。
只见本是架在墙上的木梯直直向下倒去,李员外猝不及防,只看到梯子朝着自己的面门迎面砸来。
“嘭”一声闷响,“啊”一声惨叫,李员外整个人被梯子拍在了下面,登时没了响声。
原本聒噪的一众家丁瞬时没了动静,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大伙瞪着眼珠子发呆,此时院子里一点声音没有,只能隐约听到地上李员外粗重的呼吸声。俞沧有点懵,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这李员外年纪不小了,没想到不小心让梯子给砸在了地上,万一出点问题,事情就大条了。
“老爷!”一个家丁率先缓过神来,扑天抢地地冲了上去。其余家丁也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抬开木梯。
“老爷怎么样了啊!”
“脑袋流血了!好多血啊,啊,我晕血!”
“废物,赶紧叫郎中啊!”
李家大院顿时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站在墙头的俞沧很是尴尬,本来是很完美的装逼环节,没想到李员外竟然这么头铁,这是用生命在抢镜啊,现在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眼瞅就不行了。
俞沧虽然平时胆大包天,但遇上今天这种情况心里也是害怕了,天人交战一番,面子还是不能丢的,于是干脆心下一横,扔下“活该”俩字,转身翻墙跑路。
院外,一众童子军已经大体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很默契地取消了原定的庆祝活动。俞沧很牛气地表示此事全部自己扛下,与他人无关。于是一声令下,大伙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