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俞雄得知小儿子闯祸,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俞雄一手创建飞豹营,每月必有两次例行巡视,这前脚刚到营帐,还没和指挥使说上几句话,后脚就有家里的下人带来了这个让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消息。
“李员外伤情如何?”
“头部受创,血流如注。”下人不敢隐瞒:“城里的郎中束手无策,现在只是止住了血,人还一直昏迷,郎中说外伤太过严重,若再不及时施救,怕是人就不行了。”
“去请飞豹营医官,随我一起过去,若只是外伤,只要及时赶到,便无大碍。”
俞雄口中的医官,乃是飞豹营特别配属的羽族医官,羽族是虞国大陆众多民族中的一支,其族人天生掌握着羽术这一天赋,可在短时间内修复肌体组织,治愈伤口。但羽族人口本就不多,且天生性情温和、不好争斗,参军入伍的人数更是少之又少,因而虞国能配属医官的军队可以说是凤毛麟角。飞豹营有自己的配属医官,并不是因为有多精锐,而是因为俞雄的夫人,也就是俞沧的母亲,正是羽族人。
话说俞雄带人快马加鞭赶到李员外家,只看到李员外脑袋被包的像粽子一样,躺在床上直哼哼,鼻青脸肿的李家兄弟左右一边一个,趴在床前嚎啕大哭,女眷们人手一条丝巾坐在桌边抹眼泪,家仆丫鬟们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满院子乱窜。
此情此景,直看的俞雄心里火大:自己这个儿子太不是东西了,好好的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看看给人霍霍成什么样了!这样的逆子要是还继续放任不管,让他出来继续祸害百姓,就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了。
医官来到李员外床前,解开绷带查看了伤情,开口道:“放心吧,这个伤我治得了!”说罢便提神运气,以手抚面,施展羽术。
一炷香功夫后,李员外伤口恢复如初。众人第一次见到羽术疗伤,纷纷惊叹不已。
李员外慢慢转醒,睁眼见俞县尉正在眼前,顿时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俞大人,你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李公,犬子顽劣,俞某代犬子谢罪。我这小儿子自幼没有母亲管束,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疏于训导,因而性情乖张,顽劣不堪。此次闹出了这么大的罪过,俞某真是羞愧难当。”俞雄叹息道。
李员外一听,俞大人态度这么好,看来是要私了啊,便索性眯上眼睛,哼哼唧唧不答话。
“李公,犬子闯了这么大祸事,按理应当送官法办。只是幼子尚小,如若获罪则前途尽毁,况且俞某身为一方父母官,此事传出去也是招人笑柄。可否将此事大事化小,就此了结?放心,李家的损失我俞某定当加倍赔偿,犬子我也一定家法严惩,给李家一个交代,改日让他登门谢罪,你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员外也不好不给面子,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既如此,那俞某便不多打扰了。李公请好好养伤,虽然外伤已治好但毕竟身体初愈,回去后我让人送些滋补的补品来。”俞雄拱手道:“告辞!”说罢带领众人离开李家。
出了李员外家,与众人辞别后,俞大人心中努力压抑的愤怒的小火苗“噌”一下就窜了起来。
“俞沧在哪?今日便要请出烈阳鞭,不执行家法,我俞雄愧对先人!”
俞沧此时很慌,他正躲在姑姑家瑟瑟发抖。
俞沧之前闯过很多祸,但仗着老爹脾气好,姑姑又护短,大多不了了之,严重一些顶多也就是被揍一顿,养好伤下了地又是一条好汉。这次虽然是无心之举,但眼瞅着伤了人,李员外生死未卜,俞沧是真的心里毛毛的。
没过多时,俞雄已经找上门来。俞沧此时感觉自己像条被扔到岸上的鱼,再怎么蹦跶也没用了,干脆低头不语,任凭父亲将自己五花大绑。
俞沧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早已闻讯赶来,拉开架势挡住俞父,正准备开口说情,不想俞父却先说道:“沧儿此次干了些什么想必你们也都清楚,这孩子顽劣如斯,万不可再放任不管了。这次我从父亲那里请来了执家法的烈阳鞭,他老人家并未阻拦,你们也就别拦着了。让沧儿受这皮肉之苦,是为了让他知道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终归是为了他好!”
众人欲言又止,最终无可奈何,让出了一条道。
俞家的家法近几十年里也就只有俞沧的父亲亲自领受过,俞雄年少时也曾年少不羁、桀骜不驯,因不满当朝对大幽国的软弱政策,曾对虞皇口出不敬之言。幸亏当时并无外人,但仍把俞家上上下下吓出了一身冷汗,俞雄也因此被执行了家法。烈阳鞭那种痛彻骨髓的疼痛除了俞雄本人恐怕没人能想象的到,但俞雄身上的几道去不掉的鞭痕却向每个人展示着俞家家法的严酷。
俞府,前院。
俞良及一众长辈正襟危坐于台前,其余族人、家仆等分立两侧,俞沧被绑在院中央木桩上,**上身。
这阵仗俞沧生平第一次经历,早已吓得两腿发软,父亲俞雄手里的烈阳鞭可不比以前小打小闹的竹条,据说当年俞雄受完家法,昏死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堪堪醒来,何况当年俞雄已是十七八岁的壮硕少年,远非现在才十二岁的俞沧可比。
“俞沧!你小小年纪,却顽劣不羁,百姓对你多有怨言,今日更是险些伤人性命,若是再不管教,只怕他日更要为祸一方!”俞雄甩开烈阳鞭,“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鞭,“你且告诉我,你知不知错?”
俞沧此时已经吓得腿肚子转筋,但却昂着脖子不说话,心想不能一开始就跌了面子,起码挨几鞭子再认怂,这顿打不能白挨,怎么也得营造出个硬汉形象来。
“好!还算有几分男子气概,是我俞家的种!”
说罢,烈阳鞭随即舞动起来,“啪”的一声抽在俞沧背上。
俞沧眼睛霎时睁的滚圆,眉毛扭曲,大颗汗珠唰唰地从额头冒出,两片嘴唇更是不听使唤地发抖,这烈阳鞭仿佛带着火焰一般,被抽打的背部痛的就像要裂开,瞬间激发了全身的痛觉神经。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出,除了台前的几位长辈,其余人等都回过头去,很多人开始偷偷抹眼泪。
俞沧此时是后老了悔,早知道早点认怂,说不定老爹还能轻点打,这下可是实打实全力出手,这一鞭感觉已经要了自己半条命。
俞沧哆嗦着嘴唇想求饶,但是却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两排牙齿一直在“哒哒”地打着架。
“啪!”第二鞭打在背上,俞沧已经疼的浑身发抖,半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特么挨完第一下我就知错了,人家想认错啊!”
“爹!”俞沧的大哥俞信跳上台喊道:“弟弟尚幼,受不了这十鞭的家法,剩下的我替他受罚!”
俞沧低着头,拼命抬起眼皮,心里感动地稀里哗啦:“有救了!关键时刻,还是亲兄弟靠得住啊!”
“此事与你无关!来人,把他拉下去,家法岂可儿戏!”
俞沧希望的小火苗被无情浇灭,拼命抬起来的眼皮无奈地又耷拉下去。
“啪!啪!”第三鞭!第四鞭!
台下俞家众人此时都是手心捏着汗,心软的小丫鬟们早已哭成了一团。俞沧虽然平时到处闯祸,但对俞家上上下下却不错,家里的家丁丫鬟们在外受了欺负,少爷必定要帮忙出头,此时看着少爷遭受此等大难,大家心里都紧紧地揪着。
突然,一阵狂风起,原本明朗的天空被大片乌云层层遮蔽,整个天地间仿佛霎时被抽走了光明,阴暗一片。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异象惊呆了,大家傻傻地抬头望着天空。
只见乌云中心缓缓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旋涡,漩涡中穿搜着一条条游蛇一般的闪电。这诡异的天象仿佛夹带着无上的威势,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暴风中的蚂蚁一样,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漩涡中心由暗转明,突然一道白色的光球从中激射而出,伴随着一声好像能撕裂空气的惊雷声,直直地砸向被绑在台中木桩上的俞沧。
“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四周屋顶瓦片哗啦哗啦落地的碎裂声,众人纷纷以手掩耳。紧接着,风骤然而停,旋涡也陡然间消失不见,头顶的乌云中穿出几道阳光,几个呼吸之间,拨云见日,艳阳普照,天地间又恢复了平静。
前院中,大家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
“沧儿!”俞雄一声厉叫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众人看向台中央,只见俞沧浑身焦黑,头顶上还冒着丝丝青烟,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条腿还在有规律地抖动着。
俞沧重重地闭上了双眼,昏死前,心里默念一句:“挨完鞭子挨雷劈,我特么命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