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没有说话，而张德旺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想到了年轻的时候，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张成栋。

如果张成栋还在的话，怕是孩子也能下地干活了。

陈冬见张德旺不作声，神情陷入到回忆当中，于是不禁问道。

“张大爷，不知有句话该不该问？”

“有什么不能问的，你尽管说。”

张德旺收敛心神，没有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

二十年过去了，虽然没有听到死亡的消息，但是他相信，张成栋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是关于您小儿子的事，我听计书记说失踪了，你们没有去找过吗，可报过案？”

“唉！”

张德旺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怎么没有报案，报过了，而且我们也去找过，就是找不到，也联系不上。”

“他是在哪儿失踪的？”

“广城”

听到是广城，陈冬心里也明白了许多。

广城是外来人口最多的城市，二十年前，广城可是全国经济发展前几名的大城市。

一个人若是在广城失踪了，想要找到可以说很难很难，尤其是大河镇距离广城太远。

在二十年前，那个时候可没有高铁，做飞机去广城都要好几个小时，做火车或是大巴，更是要十几个小时。

可以想象，张德旺当时到广城去找人是多么的艰难。

“他是怎么失踪的，你们清楚吗？”

“传销，也是这孩子的命，大专毕业后他去广城打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进了传销，中间他曾打电话回来要钱，我们当时拿了六千元将他弄了出来，可是这孩子出来后又进去了，等我们再次联系他的时候，怎么也联系不上。

我记得最后一次电话打通，那边有海浪的声音，没过多久那边便没有声音，之后二十多年便再没打通过。

家里面那台电话的号码，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换，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打回来。”

说道这里，张德旺神色黯然。

尽管他还有一个大女儿，但是小儿子的失踪，给他和老伴的打击太大。

二十年了，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也失望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陈冬没有说话，二十年前是传销极其疯狂的时候，张德旺的小儿子进去了，又出来了，然后又进去了，接着又失踪了，最后通电话还听到海浪的声音。

诸多结合在一起，这个人可以肯定是没有了。

全国每年的失踪人口有多少，陈冬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这些失踪人口，绝大部分都找不到人，永远的消失了。

气愤有些压抑，陈冬有些后悔问张德旺，若非自己的好奇心，他也不会这般伤心。

回忆总是让人痛苦，他很自责。

似乎瞧出了陈冬的顾虑，张德旺笑着说道：“你不用自责什么，这些年都过来了，还怕不能提这事吗？”

陈冬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对于陈冬养的长寿鱼，张德旺倒是很感兴趣。

“你那儿有没有鱼苗，有的话，我买些回来养着。”

张德旺自家有个小鱼塘，前些年还养了些草鱼，不过后来一次发洪水，冲毁了鱼塘，之后张德旺也就没有那么上心了。

加上去年干旱，鱼塘干枯了一次，里面现在几乎没有什么鱼了。

“您要是去，我送你一千条。”

“我可要不了那么多，买个几百条养着自家吃就行。”

大女儿每年春节会回来，到时候多晒点咸鱼干货让她带着。

吃过午饭，陈冬和计如雪离去，张德旺非要杀鸡给陈冬和计如雪带着，陈冬坚决阻止。

两人趁着张德旺和薛梅没有注意，快速离开，一边跑一边还挥了挥手。

“陈守正养了一个好孙子”

“小陈是陈守正的孙子”

“嗯嗯”

张德旺点点头，陈冬与计如雪离开后，这里又陷入了冷清。

陈冬与计如雪离开了张德旺家之后，便继续去下一家。

张德旺家由于没有修路，所以陈冬和计如雪只能将车子停在村公路边。

两人返回路边后，继续开车来到下一家，江照海家。

江照海家距离村公路不远，所以陈冬和计如雪两人过来的很快。

“这家又是什么情况？”

“唉！”

计如雪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江照海有两个儿子，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两个儿子养大，都出去挣钱，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起码不会成为贫困户。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大儿子出门在外不学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由于多次被抓，如今还被关着在。

而小儿子在一次为朋友出头的事情中，与人发生冲突，脑袋受到重创，如今痴傻了，生活不能自理。”

“啊……”

陈冬惊讶的张大嘴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村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小儿子叫什么名字？”

“江波”

江波，他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小学同学叫江波的，难道是他吗？

陈冬不敢去想，跟着计如雪朝着江照海家走去。

这是一栋很旧的两层小洋楼，外面还是黄砖，没有用水泥粉刷，或是贴瓷砖。

江照海不在家，他的妻子胡云凤在，看到计如雪和陈冬两人过来，胡云凤微微有些诧异。

陈冬没有开口，他是过来干苦力的。

仍旧是一桶油和一袋米，东西不多，只是表达一点心意。

而这次拜访所有的贫困户，所赠送的油和大米全部由陈冬出的，不为别的，就想为社会做点贡献。

“你是……计书记？”

胡云凤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她对计如雪有些印象，但并不深。

“胡阿姨，你记性真好，我是冲口村的团支书计如雪，这位是冲口村的养鱼大户陈冬。”

“养鱼大户，陈冬。”

胡云凤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又说道：“你好像跟我家小波是同学吧！你爸爸是不是叫陈望洋？”

陈冬点点头，看样子自己先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胡云凤的小儿子江波的确是自己的同学。

“江波他在家吗？”

“在的”

回答的时候，胡云凤的表情有些僵硬，看着陈冬，不禁想到自己的儿子，心中一阵黯然。

忽然，她注意到了陈冬手里拿的东西，顿时说什么也不要。

“胡阿姨，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跟江波说说话。”

说着，陈冬朝着屋子里面走去。只见堂屋左侧的房间里面传来电视剧的声音。

陈冬走进去一看，只见一个跟他一样年龄的年轻人坐在哪儿呆呆的看着电视剧。

许是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并不是认识，顿时咧嘴傻笑道：“你谁啊！”

“陈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