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再生噩梦

“噼里啪啦……”

又一阵鞭炮声响起，红蕉满脸喜气地说道：“小姐，这是咱们听到的第三遭炮声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高中了？”

“谁家的公子，跟你有什么想干？莫非你也想榜下捉婿不成？”

红蕉羞得满面通红，急急凑到齐蕊卿跟前道：“小姐怎么这么打趣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榜下捉婿？”

齐蕊卿笑道：“哦？我还以为你大清早的什么事情都没干，听到谁家放了炮，就笑得比人家娘老子还开心，还以为你要榜下捉婿呢！”

“嘻嘻！”

红蕉见白檀、玉锵几个也挤眉弄眼地笑个不停，面上羞色更浓，捂着脸跑了出去。

齐蕊卿摇摇头，不去管她，想到昨日去园子里闲逛时，看到倚云阁旁边的桃花艳艳地开了，当下就想去那里看看。

“小姐，那里不是那边的园子吗？”

齐蕊卿听出白檀的迟疑，笑道：“反正就隔着一道门，咱们快去快回，看过了就回来！”

穿过抄手游廊，拐过一道开在花园中的小门，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倚云阁，齐蕊卿带着玉锵和甘遂绕过杂树，来到了沿岸种着十来株桃树的月湖边。

“少爷，奴才求求您了，把这披风穿上吧，今儿个风大……”

“拿下去！”

“少爷，常鸢求您了，天还没大暖，您这样会生病的……”

生病就生病！

齐毓阑心中的话差点要脱口而出，一把将常鸢手中捧着的青玉色披风推开，向前走了几步，却见月湖那头，隐隐站了几人。

齐蕊卿见齐毓阑看了过来，当下不再遮掩，带着玉锵和甘遂上了蔚云亭，蔚云亭是建在月湖上的一座小亭，夏日来此倒也有无穷莲叶、映日荷花可赏，只是这才将将春日，到底还有些萧瑟的微寒。

“二哥哥，你怎的不披披风？”

“连你也来劝我？你的披风呢？你不也没披？”

齐蕊卿愕然地看着齐毓阑，上一世她与这位二哥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只是及笄之后，长兴侯府拒绝了安国公府那边的亲事，要将自己送往东宫做妾。

一时间万念俱灰，她跑到蔚云亭来伤心地哭了许久，甚至想要跳进月湖一死了之，那时正好遇上了二哥齐毓阑。

齐毓阑听罢，说了一句：“这个地方本就是这么脏！他们心冷血冷，除了攀龙附凤，没有一处是热的！”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位一向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二哥，才是这座宅子里最清醒的人！

齐蕊卿回过神来，见齐毓阑身着一件单薄的蓝白色春衫，皱眉看了看常鸢怀里捧着的披风，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二哥哥，我的披风今日忘带了，湖面上湿气重寒气盛，二哥哥还是披上披风吧！”

齐毓阑看了眼这位三房的五妹，诧异她竟然没有说出“身体不好”之类的话，双唇蠕动两下，到底还是接过了披风。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五妹妹说会儿话！”

常鸢着急地看了眼齐毓阑，见他面色阴沉地盯着湖面，知晓他心里不痛快，踌躇两下，到底还是退了下去。

齐蕊卿示意玉锵和甘遂也退下去等她，见齐毓阑抱着披风挑了一处风口坐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产生：“二哥哥，你是故意不披披风的？你想生病？”

“咳咳！”

齐毓阑似是被口水呛住似得猛咳几声，苍白的面颊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微红。

齐蕊卿面上更加诧异，突然远处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传来，却见齐毓阑原本明亮的眸子瞬间变得黯然无光，怔怔看着炮声响起的方向，兀自出了神！

难道？

齐蕊卿心思急转，电石火花间似乎明白了齐毓阑心中所想，故意生病的原因，竟是在和自己的身体赌气？

想想也是，若不是身体所限，世间哪个好男儿愿意终日困在宅院里蹉跎？

她虽不知道二哥齐毓阑的身体到底如何，想到上一世长兴侯府败亡前，也未听到二哥的死讯，想来，也许他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差？

“二哥哥？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考试呢？”

“你不知道我……”

开口的话才说了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齐毓阑看着齐蕊卿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面没有取笑，没有鄙夷，只有寻常的不解。

她当我是个好的？

心中泛起这样的想法，齐毓阑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也不知怎得随手就将披风披在了身上。

“五妹妹想让哥哥参加考试吗？”

齐蕊卿欢笑着仰起头：“那当然啦，我还想让二哥哥中状元呢！这样我就有个状元哥哥了！”

齐毓阑看着波光清泠的湖面，苍白的面颊上再次绽出了笑容，一眼看去，连久病吃药的疲散竟也去了几分，看上去倒有君子如玉的风姿。

齐蕊卿静静看着那抹笑容，面上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喜意，眸中似乎还有点点晶莹闪过。

……

当夜，齐蕊卿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见过了齐毓阑，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一些旧事，再加上不过半旬之遥的东宫赏花宴和尚未解除的危机，一时间竟然做起噩梦来。

一会儿是姐姐齐蕊姝面色青白地站在面前，嘴里念道：“卿儿，卿儿，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呀？”

一会儿是母亲顾元莲呕着鲜血苍白着脸向她靠来，鲜红的颜色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她的衣衫。

一会儿又是父亲齐敏洲的身影，还有裴先生、沈越峥、薛澜衍……几乎要将前世经历的一切都重新回放一遍似的。

“呼……”

齐蕊卿从噩梦中惊醒，“扑”得一下从床上坐起，冷汗涔涔，双手紧紧地抓住滑落的丝被，大口大口地喘气。

明亮的水眸惊恐地盯住纱帐的一角，一连喘了十几口气，遗落的呼吸才仿佛渐渐回转，失神的水眸也才慢慢有了些许光彩。

将右手手腕凑到鼻下，狠狠地嗅了一大口，手腕上系着那日护国寺的空莲大师送给她的沉香木佛珠手串，闻着甘甜浓郁、馥郁自然的香味，心中才渐渐安定下来。

用过早膳，齐蕊卿带着白檀去了沁澜院，那边齐蕊姝也早早到了，见齐蕊卿面色不好，忙关心问道：“卿儿昨夜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齐蕊卿点点头：“母亲，今日卿儿想去护国寺，昨夜卿儿做了非常不好的梦……加之，也想去谢谢空莲大师前时救命之恩！”

从噩梦中醒来，她的心底是难以压制的恐慌，只有握住沉香佛珠手串时才有片刻清宁，也许，护国寺的空莲大师，会给她一些指示。

顾元莲见齐蕊卿去意已决，也就不再阻拦，吩咐顾嬷嬷往安国公府传了信，接了顾连易过来。

姑娘家一个人不好出门，她这几日有事走不开，有顾连易陪着，她也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