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储君无能
重华宫内,大小宫娥们拿着剪好的吸毒葫芦、辟邪艾虎等五毒符,正在往窗户、门户上贴。
几个小太监托着艾草扎好的小人儿往宫门上挂,见沈越峥前来,有机灵的连忙扯着嗓子向里通报:“定国公世子到……”
贤妃沈嫣出自四公之首的定国公府,是现任定国公沈威的胞妹,居于四妃之首,素得圣心,荣宠加身。
此时贤妃正倚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一旁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绣箩,里面杂七杂八盛着香袋、五彩线穗等物。
听到小太监的声音,贤妃立刻从榻上坐起,在宫女怡绣的服侍下,端庄地坐在了正殿上。
见沈越峥行了礼,贤妃连忙叫起,眸光在长命缕上一溜,亲切笑道:“从明心殿过来的吧?”
沈越峥点点头,对上贤妃关切的目光,面色微暖:“姑母不用挂念家里,府上一切都好,父亲……妹妹都好!”
贤妃眸色一暖,满意地看着这位出色的侄儿,面上绽出一个艳丽的笑容,冲怡绣扬扬下巴。
怡绣会意地从内殿端出一个托盘,只见里面盛着翠叶五色、葵榴、金丝坠扇、真珠、百索、钗符、经筒、香囊、软香龙涎佩带以及紫练、白葛、红蕉等物。
“今儿个是端阳节,这些东西带回府上分了,宫中之物到底精巧,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越峥自然不会拒绝,又收下了贤妃送的打着五彩线穗的香囊,拿了一沓“镇邪剪锥”、“火钳夹蛇”、“金钟扣蛤蟆”等剪纸,才从重华宫里出来。
……
刘希在小径上呆呆站了许久,一直到沈越峥的身影再也瞧不见,面上泪痕渐渐干了,才缓缓回过神来。
一旁站着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凑过去,轻声道:“大公主,皇后娘娘在玉坤宫等着您呐!”
刘希冷冷地看了小宫女一眼,见她吓得立马低下头去,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玉坤宫内,魏紫朱身穿大红金丝九凤袍,端坐在主位上,皱眉看着底下站着的太子刘沛:“还没查出是哪里出的纰漏吗?”
刘沛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魏紫朱,见她面色沉沉,没有来地心神一颤,苦着脸道:“那名幕僚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王竹吉派人追查了许久,也未找到人……”
“光找那幕僚有什么用?想也知道是被人灭了口!”
魏紫朱眉头皱得更紧:“那日进了琉月阁的人,都排查出来了吗?被算计的是哪家的姑娘?”
刘沛闻言不由自主地低了头,小声道:“儿臣那日被人下了药,恍恍惚惚也没看清,只知是个着红衣的,王竹吉查过说红衣服的小姐太多,没法确定是哪个……”
那就是什么也没查到了?
魏紫朱保养得宜的面庞上陡然升起一层薄怒,看着惶惶垂头的刘沛,脱口斥道:“若不是你风流成性,别人怎会钻了空子?非要将储君之位断送,你才甘心吗?”
刘沛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夹杂着愠色和恼怒的面庞一时间青红相间,又不是三岁小孩,母后总是这般不留情面!
不过是个女子,就算真的在东宫宠幸了,大不了赔个良娣、美人的称号,一顶软轿抬进来就是。
母后就是爱大惊小怪!
不过到底还是跪地请罪道:“母后,都怪儿臣,儿臣日后再也不敢了,母后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魏紫朱面色复杂地看着刘沛,见他虽然嘴上说得诚恳,面上却有一丝不以为然,心上没有来地一阵无力。
“皇儿……”
见刘沛茫然地抬起头来,魏紫朱淡淡开口道:“你可知有多少有心之人在暗中盯着你的过错,事发一月有余,一丝头绪也无,你用实力向别人证明了你的……无能!”
魏紫朱的眸光在刘沛面红耳赤的脸颊上一掠而过,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宫储君若是这般无能,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就会再无顾忌,你若还想高枕无忧……做梦!”
刘沛面上红得几欲滴下血来,无尽的难堪一下子涌来,几乎让他忍不住拔腿而逃。
魏紫朱面无表情,父亲魏敬年高德勋、功成名遂,虽不及流芳百世,却也能青史留名,算不上光耀古今,却也是本朝一等一的人物。
她温良娴舒、德才兼备,掌六宫之责,管后庭之事,得国之雍容,具为母之道,恩慈黎民,母仪天下。
前后荣耀至斯,偏偏生出的皇儿是这般模样?
刘沛面上难堪过后,不由自主地浮上一层恐慌,若人人都说东宫储君无能,他有何德何能才能服众,坐得了那个位子……
刘沛惶恐地看向魏紫朱,声音隐隐带了哭腔道:“母后,儿臣错了!母后……助我!”
到底还是亲生的骨肉啊!
魏紫朱心上一叹,前朝后宫,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东宫储君之位有失,那她的皇后之位多半也做不踏实。
低叹着招手将刘沛叫到跟前,魏紫朱低声耳语几句,见刘沛已然了悟,面上湛起光芒,才挥手让他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刘希眼圈红红地进了大殿,魏紫朱眉头一簇:“希儿?谁让你受气了?”
刘希闻言哭着扑到魏紫朱怀里,委屈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眨眼就打湿了魏紫朱的前襟。
“母后,儿臣哪里不好……哪里不好啊!”
魏紫朱温柔地轻抚着刘希的后背,柔声道:“我儿哪有什么不好,我儿是大乾最尊贵的公主,谁敢说我儿不好!”
刘希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带着哭腔道:“那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儿臣啊?”
魏紫朱身子一顿,希儿喜欢沈越峥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谁没有年少慕艾的时候!
希儿已是及笄少女,正当妙龄,那沈越峥模样清俊无双,希儿会喜欢他倒也无可厚非。
沈越峥的母亲蒋玉柔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蒋氏一族当年在庆元帝登基时出了大力,除去蒋玉柔之外,其他人尽皆被人屠杀。
因着这个缘故,太后娘娘和庆元帝对蒋氏唯一遗留的后人蒋玉柔,当年也是万般宠爱,甚至传言庆元帝差点就纳了蒋玉柔为后。
想到这里,魏紫朱的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沈越峥即使千般万般出色,可为什么偏偏是蒋玉柔的儿子!
这些年来,即使在外人眼里,她魏紫朱母仪天下,尊贵无双,享尽天下奇珍,受尽万民敬仰,可又有谁知道她心中的苦?
当年若不是她费尽心机买通了宫中的验身嬷嬷,在大选之前以蒋玉柔非处子之身之由将她赶出宫外,谁知现在坐到这把凤椅上的人是谁?
这些年来,蒋玉柔的骨头埋在地里,差不多都快化成灰烬了,庆元帝和太后娘娘的心中恐怕仍然觉得,这个凤位该是蒋玉柔的!
她有哪里不好?
念及往事,魏紫朱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那又如何,即使太后娘娘在蒋玉柔死后就出宫往碧霞庵修行,即使庆元帝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
但坐在大乾皇后宝座上的仍然是她,不是蒋玉柔!
魏紫朱回过神来,见刘希仍然目露哀伤,沈越峥纵然千好万好,奈何是蒋玉柔的儿子!
心中一叹,该给希儿找驸马了,成了家,那些年少慕艾的感情自然会随风而去!
她这一生,说不清是赢了还是输了,但她希望希儿能够真正获得幸福,不要像她,要和不爱她的男人蹉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