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外放之地
梁权凑到庆元帝耳边,将近日“太子欺侮齐蕊姝”的传言轻轻一说,庆元帝了然点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头束金冠的刘沛,恨不得当众啐他一口!
丢人现眼的东西!
看齐敏洲的样子,显然不想把女儿嫁进东宫,如此以来,外放也不失为一条出色的退路,在京外好生教养个几年,回来后谁还记得这起子破事!
况且,看长兴侯府的动静,这传言想必也不能当真,不然有哪家会将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心怀叵测的,传出这般诛心之言?
庆元帝在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番,没看到满朝的文官都快跪舔魏敬的脚后跟了吗,出来这样一个不结党营私、学问还好的“美探花”齐敏洲,简直让他太满意。
故而今岁点了齐敏洲当春闱主考,一来是分化魏敬在朝中的影响力,二来是提拔一人,今后扶持起来能与魏敬分庭抗礼。
春闱过后,魏敬多次以齐敏洲年岁太轻、经验太少为由,阻止他对齐敏洲进行嘉奖,因着朝中多有附和,况魏敬曾为帝师,他不愿多加计较,才将此事暂时按下。
不是拿年岁太轻、经验太少来堵朕的口吗?地方父母官,既能体察民情,又能增长见识,锻炼几年再招之回京,到时候直接派入内阁,朕看谁还敢多嘴?
庆元帝打定主意,缓和了面色,看着齐敏洲温声道:“爱卿想要外放,可想好要去之地?”
“全凭圣上做主!”
庆元帝面露满意,招了梁权过来问了几句话,笑道:“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朕闻蜀地山川秀丽,风光旖旎,爱卿代朕一观,如何?”
……
未过午时,庆元帝一句“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的评语,便如春风野草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书房内,齐金堂面色沉沉地坐在太师椅上,听完善德的禀报,面色沉得几欲滴出水来,一甩袖子大踏步地去了荣庆堂。
进了内室,见戴氏懒洋洋地倚在罗汉床上,床边立着一个高桌,上面摆着一枝插着玉兰的青花折枝花果瓶。
齐金堂面上一黑,一把将花瓶扫在地上,目光阴沉地盯住戴氏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花?”
噼里啪啦的响声将戴氏狠狠吓了一跳,她“哎呦”怪叫一声,坐起身子,看着齐金堂道:“好好的摔东西干什么?”
齐金堂面上发狠,随手将桌上的茶壶茶碗也扫在地上,踹翻了几个锦凳,犹不解气,转身瞪着戴氏道:“没用的蠢妇!好生生的儿子,就被你这蠢妇逼走了!”
戴氏面露委屈,急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跟我有什么干系?那三丫头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还不许我……”
“蠢货!闭嘴!”
齐金堂高声喝断了戴氏未尽的话语,厌烦地看着戴氏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三丫头的事偏叫你处理得沸沸扬扬,满京城的人,都逮着机会看我们府上的笑话!”
“还有老三!你逼得人家女儿生生撞了墙,老三在圣上面前求了外放,圣上允了!你个蠢货!”
“什么?”
戴氏闻言大惊失色,从罗汉床上下来,叫道:“这个蛆了心的孽障!我这就去打死他!这个逆子!”
“你给我站住!”
齐金堂拉住戴氏,又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般厌恶地将她甩在罗汉床上,骂道:“你这就给我去三房赔罪!”
戴氏愤怒地一扬脖子,尖叫道:“赔罪?自己做了丑事,凭什么让我去赔罪?我不去!”
“不去?好!好!不去你就给我搬到家庙里住吧!”
戴氏不敢置信地看向齐金堂:“家庙?呵……你竟然让我去家庙?我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倒让我住家庙?”
“哼!蠢妇!老三被你逼得,不是辞官就是外放,他宁可不住京城,也要离你这个蠢妇远一点!”
戴氏闻言难以置信地叫道:“不!我不信!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会?不是这样的!我打小最疼他啊!”
齐金堂冷眼看着,毫不留情地寒声斥道:“为了长兴侯府的门楣,我费尽心机将老三培养成才,眼看着前途大好,却被你这蠢妇断送了个干净!”
说罢,见戴氏瘫软在床边,厌恶地转身出了荣庆堂,老三马上就要回来了,还得想方设法让他回心转意才行!
戴氏听齐金堂命人锁上了外门,气得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粗气,将屋内摆得花瓶、挂盘通通扫在地上,一时遍地碎瓷残骸。
贱人!
一定是顾元莲这个贱人挑唆了老三,老三再孝顺不过,怎么会因着躲她就要外放?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
茗香院里,庞氏手中捧着一盏热茶,悠闲地低头啜饮着,齐蕊盈手里拿着个绣棚,有一搭没一搭地拿针戳着。
庞氏将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清脆的声音惊得齐蕊盈手指一抖,针尖戳在了指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血珠。
齐蕊盈见庞氏沉着脸看过来,娇嗔着叫了声“母亲”,将手指含在唇里轻轻吮了口,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跪在中央的齐蕊亭。
自从前日齐蕊卿在荣庆堂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齐蕊亭暗自心悦庞家大少爷庞源的话来,庞氏这几日都把齐蕊亭叫到茗香院来,不闻不问,单单让跪上两个时辰再回。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庞氏心上不屑,不过是个庞家家奴生的贱丫头,也敢肖想大哥家的源哥儿?凭她也配!
这些年看在佟姨娘安分的份上,对齐蕊亭的上蹿下跳,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有些事情,齐蕊盈不好出面,齐蕊亭这样上不得台面、没脸没皮的庶女,却正好给齐蕊盈当前锋、打头阵。
这些年来,齐蕊亭确实也替齐蕊盈出了不少恶气,不管是在戴氏那边,还是遇上二房、三房的人,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削去这样的左膀右臂。
况且,上次端阳节回了庞府,她特意挑了个大嫂也在母亲身边伺候的时机,把晖哥儿和烟姐儿的婚事拿出来一说。
母亲倒还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听起来倒也合适”,大嫂李氏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将她说的话当成个笑话岔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