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一身懒骨
庞氏和戴氏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不等戴氏将齐蕊卿唤到荣庆院里问话,就从门房处得了齐蕊卿以受了惊吓为由回了安国公府的消息。
戴氏听了当场摔碎了新换的一整套白瓷茶盏,嘴里骂骂咧咧了半饷还未消气,又借故罚了宝蝶等好几个丫鬟才勉强平顺了心情。
庞氏心中虽也失望不已,到底理智还在,唏嘘了几番,倒想起另外一桩事情来,忙凑到戴氏跟前问:“母亲,你说那五丫头不会将三弟妹的嫁妆交给安国公府那边管吧?”
戴氏面色一凛,遥遥瞪着晴芝院的方向,嘴里叫骂又起:“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她敢?”
庞氏面上带了几丝焦急道:“母亲,五丫头有什么不敢的!若是真让安国公府那边插了手,咱们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见庞氏如此,戴氏一时也有几分慌乱,先前还不觉得,此时一旦将库房里的宝贝当成了自己的东西,这心里就再也镇定不下来了。
当即叮嘱庞氏道:“你说的有理!不过咱们还未开这个口,那小贱人想必也想不到这茬!先让她快活两日,若是三日内还不回来,你就寻了人去趟安国公府,就说我旧疾复发了,让五丫头回来侍疾!”
庞氏连忙应下,心中只盼着齐蕊卿在安国公府不要提起嫁妆的事情,不然若被那精明的老安国公夫人上了心,她们可就连丝油花儿也难见到了!
齐蕊卿此时还不知道庞氏和戴氏已经对顾元莲留下的嫁妆起了心思,从荣庆堂里装作伤心般一路跑回晴芝院,做了一番梳洗,对红蕉叮嘱了几句,就坐上马车回了安国公府。
越氏见齐蕊卿前来,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齐敏洲临去锦城的前一日,一家人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这些日子因着嫁妆铺子和春柳、夏荷的事情,齐蕊卿一直没能来探望越氏。
是以越氏抱着齐蕊卿“心肝儿、肉肝儿”地好生心疼了一番,又得了齐蕊卿会多住几日的承诺,面上的笑容才渐渐多了起来。
如此这般,倒把顾连易看得吃味不已,只见他酸溜溜地看着齐蕊卿道:“卿儿表妹倒是好福气,你一来,祖母眼里都看不到我了……”
齐蕊卿还未说话,倒是越氏笑着骂道:“偏你是个猴儿!不就是眼馋你妹妹面前的几样糕点嘛!待会儿我让人全部送到茗水居,你妹妹才不贪这个!”
顾连易见齐蕊卿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顿时看懂了其中蕴含的“只有女孩子家家才贪嘴”的信息,眉头高高一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将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哼哼!我才不是贪那几样点心!就是……你们女孩子怎么每天这么闲?偏生我这般忙,连吃点心的功夫也没有!”
“噗嗤!”
齐蕊卿忍不住笑了出来,越氏也是忍俊不禁,啐了一口道:“瞧你这只猴儿!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怎么办?要不给你母亲说说,干脆把你变成女孩子好了……”
“祖母……”
顾连易羞红了脸,撒娇般窜到越氏怀中,身子扭来扭去道:“祖母对孙儿最好了,正好卿儿表妹来了,您去给祖父说一声,让他免了孙儿这几日的功课吧!”
越氏哭笑不得地点着顾连易的额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最后到底还是唤来了槐米,吩咐她往顾翱那里走一趟,就说要留出三日空闲陪着齐蕊卿玩耍。
顾连易一听,面上顿时阴云散尽,喜笑颜开地看着越氏道:“祖母英明!这三日孙儿一定好好孝顺祖母!”
说罢,又别别扭扭地看着齐蕊卿道:“卿儿表妹,我才不是贪嘴的人!就是祖父留的武课太过辛苦,才忍不住发了通牢骚,你别放在心上……”
齐蕊卿不在意地一笑,这位二表哥心性不错,就是不爱吃苦,偏生自从四月东宫赏花宴上她和姐姐差点出事之后,外祖父顾翱开始约束起顾连哲和顾连易来。
大表哥顾连哲倒还好,素日里读书习武样样都能跟上,即使顾翱望孙成龙心切,加大了强度,好歹也能承受得住!
偏生这顾连易,平素里就是个懒怠的性子,加之在越氏和卫氏跟前素得宠爱,莫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武课,就是读书写字的文课,十日里有九日都是在越氏跟前撒娇免去的!
接连几个月来,每日被顾翱和顾元狄特别关照,素日一身懒骨的顾连易差点没去了半条命。
莫说像往日一样出门闲逛,就是喝茶吃点心都有一脸肃穆的老兵跟着计算时辰,上次七夕乞巧的时候,满院子的热闹,站在远处的顾连易可怜巴巴地看了几眼,就被顾翱拎回去考校功课去了。
也就是前日里齐敏洲一家来安国公府辞行时,顾连易才逮了机会好生玩闹了一会儿,奈何因着第二日就要行远路,齐蕊姝和齐蕊卿早早就跟着回了长兴侯府。
今日恰巧顾翱打发顾连易来宁禧堂,才碰巧遇到了将将进府的齐蕊卿,顾连易的懒病又犯了,磨磨蹭蹭地终于磨到越氏松了口。
顾连易差点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在越氏跟前撒娇卖痴了好一会儿,就拉着齐蕊卿往花园里跑。
见顾连易如此,齐蕊卿也就“舍命陪君子”,跟着顾连易在花园里疯玩了一个多时辰,待到卫氏派人来喊时,才拉着恋恋不舍的顾连易一起去了顾连哲的怜星居。
怜星居内,顾连哲身着一身云白色素面杭绸直缀,手中拿着一本庄子,正悠闲地看着书,见齐蕊卿拉着顾连易进来,忙惊喜地放下书迎了上去:“卿儿表妹,你怎么来了?”
顾连易嘻嘻哈哈地凑到书案前,将那本庄子随意往边上一推,捻起几颗剥好的石榴粒填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又“呸呸”将籽吐出道:“得亏是卿儿表妹来了,哎呀,我这一身懒骨头才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
齐蕊卿抿嘴一笑,看着顾连易毫不客气地取笑道:“看来二表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若是被外祖父看到这样子,你这身懒骨头怕又有得折腾喽!”
顾连易面上笑嘻嘻地听完,也不着恼,兀自往口中又洒了一把石榴粒,看样子对这“懒骨头”的说法,反倒有几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