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被人保护

顾连哲嫌弃地看了一眼满嘴石榴粒的顾连易，眉头轻皱道：“你这般不上进，若是哪日咱们府上的重担落到你肩上，到那时，我看你还怎么懒得下去？”

顾连易“呸呸”吐出石榴籽，满不在乎地笑着道：“我才不怕！天塌下来有祖父、父亲顶着，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哥哥顶在前头，哪里就用得着我冲锋陷阵？”

闻言，齐蕊卿莞尔一笑道：“二表哥这做派，倒和成国公府的那位相似地紧……”

一言毕，却见顾连哲和顾连易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齐蕊卿心里一突，难道她说错什么了？

顾连易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不满地看着齐蕊卿道：“薛澜瑾？洗个手要擦二十个锦帕，洗个澡要换二十个浴桶，那样叽叽歪歪比娘们儿还事多的人，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顾连哲也饱含深意地看着齐蕊卿，眸光里若有若无地透着一丝探究，似乎在疑问齐蕊卿怎么会认识薛澜瑾？

见此，齐蕊卿心中苦笑一声，她原本是将顾连易和薛澜衍做了对比，谁知大意之下却忘了此时薛澜衍也不过才五岁。

而他那战功显赫的父亲薛擎和惊才艳艳的哥哥薛澜瑾，还没有在庆元二十六年的腊月护送三皇子刘照前往护国寺祈福，因着遭了雪崩而双双离世。

现在人们谈起成国公府的公子哥，最先想起的还是现成国公世子薛澜瑾，那位俊美出奇而又极其喜爱干净的少年！

想到这里，齐蕊卿心中一滞，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都是三皇子刘照背后有力的支持者，当年成国公薛擎及世子薛澜瑾双双陨落，留下五岁稚子薛澜衍，即使庆元帝心有怜惜封了薛澜衍成国公之位，但一个小小的孩童哪里会有什么威慑力。

是以在四皇子刘焱的暗中搅局下，薛擎留下的旧部七零八落，成国公府的势力和影响力一下子被削落了个大半，待到薛澜衍长成时，虽然因着沈越峥的关系，多少收服了些许人手，但到底和当年薛擎和薛澜瑾在世时的情形不可相提并论。

薛澜衍跟顾连易一样，都是自小养成的懒怠性子，加之自幼丧父丧兄，心灰意懒之下，堪堪保住了成国公府的名头，哪里还有余力光耀门楣？

况且当时四皇子刘焱后来居上，和太子刘沛分庭抗礼，因着夺嫡之争日渐明朗，朝中多数官员都自愿或被迫地站了对伍，一个日薄西山的成国公府反倒成了这场斗争中最先遭殃，也是最先被忽略的所在。

因着这个缘故，薛澜衍才能每日斗鸟弄花，置身事外，闲暇时日来都尉司里叨扰厮混，倒与她也混了个面熟。

伴随着一声轻咳，齐蕊卿呆呆愣愣地回过神来，却正好撞进顾连哲看过来的一双星目中，顿时面上一红，讷讷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顾连哲微微颔首，早知这位卿儿表妹满腹秘密，虽有心探究，却也知探究不得，只盼着哪日卿儿表妹能自己想明白，不要将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肩膀上。

因为那样，不仅太累，也太让人心疼！

微微撇开眼，避过顾连哲眼里的怜惜，齐蕊卿害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泪流满面，忙眸光转开，扫了一眼书案，岔开话题道：“连哲表哥似乎很爱看庄子？”

顾连哲心中轻轻一叹，顺着齐蕊卿的意思道：“也不是，听国子监的舍友说四皇子殿下对庄子很是推崇，也就寻来一看，倒是也咀嚼出了几丝意味……”

齐蕊卿心中一凛，上次顾连哲似乎也提到刘焱在国子监宣称自己喜读庄子，甚至还得了国子监祭酒温淼“淡泊”的评语，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没想到这些日子刘焱竟然又去国子监赚好名声去了，看来上次虽然借天机门的人给皇后魏紫朱提了个醒，想来魏紫朱只是小惩了一番，并没有从根本上意识到刘焱的威胁。

想到刘焱表面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齐蕊卿心中莫名增添了不少烦躁，冲着顾连哲道：“四皇子刘焱不是好人，连哲表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他来往？”

顾连哲诧异地看了过来：“这是何意？只是一册书罢了，四皇子殿下可是哪里得罪了卿儿表妹？”

这哪里只是一册书，分明是刘焱借机打通士林赚取美名的敲门砖！

见顾连哲言语间似乎对刘焱甚为推崇，齐蕊卿心中泛起急色，奈何刘焱的万般恶状此时都没法一一说给顾连哲听，只好苦涩地嘟囔了一句“你不懂！”

“我不懂？卿儿表妹说清楚，我不就懂了……”

听顾连哲如此发问，齐蕊卿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赌气般地说道：“刘焱刘焱，光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好！”

到底还是将“恶心”换成了“不好”，见顾连哲面上诧异之色愈浓，齐蕊卿撇过脸，掩下眼底的恨意，盯着远处窗格上的花影不说话。

许是看出气氛有些压抑，顾连易难得聪明了一回，将书案上的庄子随手扔进立着画卷的大瓷缸里，拍拍手道：“这是怎么了？不就一册书吗？若是卿儿表妹让我不要看，我怕是欢喜都来不及，怎得大哥反倒跟自家人恼上了？”

说罢，凑到顾连哲跟前，小声耳语道：“女人心，海底针，大哥快哄着些卿儿表妹，不然若是哭了鼻子，闹到祖母那里有你受的！”

又小心翼翼地凑到齐蕊卿跟前道：“卿儿表妹别哭了，那册书已经被我扔了，以后大哥就算是想看也看不着了，你别哭……”

齐蕊卿瞪了一眼满脸傻气的顾连易，凶巴巴地吼了一句“我才没有哭”，提着裙子飞一般地出了怜星居。

顾连易悻悻地摸着鼻子，喃喃念叨了几句“女人心，海底针”，到底还是蹬着锦靴朝着齐蕊卿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连哲在原地愣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日头渐斜，面上洒了一缕明晃晃的日光时才恍然回过神来，看了看远处，却见院门处隔了几从花树，而那个提着裙摆的人儿早就不见了踪影。

呆呆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坐了半饷，顾连哲面上明明灭灭，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唤了声“顾平……”

待顾平进来，将一个涂着黑漆包着金角的紫檀云纹木牌递给顾平道：“去一趟祖父那里，将此物呈上去！”

祖父一直说，等他真的想要把握和守护的时候，就将顾家象征着世子身份的令牌给他，到时候只要通过了祖父的考核，就会获得与能力匹配的力量。

他想获得力量！

最起码，不想每次都从小几岁的齐蕊卿身上，感受到一丝被人保护的意味，虽然这样说可能很荒谬，但顾连哲心底里仍然固执地认为，那就是一种保护。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隐隐庇护于柔弱女子的翼下，这是一件多么屈辱可耻、令人难堪的事情！

想到齐蕊卿每次提起四皇子刘焱时不自然的面色，是该查一查了，顾连哲狠狠闭了闭眼，冲着顾平挥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