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引火烧身

在春柳拿出布片的时候，齐蕊卿早叫灵雨一把遮住了眼睛，不过匆匆一瞥，到底还是看清了两块布片上面的东西。

布片想是从男子衣衫上撕下来的，上面点点梅花形的红色污渍，在青灰色的布料上，分外显眼，那分明像是……女子初夜的落红！

戴氏见春柳和夏荷大咧咧地将这种东西抖到众人跟前，几乎气了个仰倒，从岳嬷嬷手中接过脏布，看也未看，就一把甩到了春柳和夏荷脸上，面目狰狞地骂道：“寡廉鲜耻的贱人！还不快拖下去给我打死！”

被两个应声而来的婆子拉住手臂，春柳和夏荷先是一呆，接着面上一慌，等被婆子们当作死狗一般往外拖时，才开始歇斯底里地哭闹起来：“老太太，您真是翻脸不认人，当初您将奴家姐妹从万花楼里买来的时候，说的可比唱的都好听……”

“什么？你们竟然出自万花楼！”

戴氏还未接话，庞氏就怒气冲冲地大声喊叫着打断了春柳和夏荷的话，接着不顾形象地冲到两人面前，撕扯着骂道：“不要脸的贱人！怪不得我们家老爷和少爷……哼！都是受了贱人的勾引！”

齐金堂本叫齐敏仁和齐毓晖两个跪在地上训话，虽说儿子、孙子吃醉了酒宠了府上的两个丫鬟，但这种事情富贵人家比比皆是，所以也就打算训斥一番了事。

从庞氏的叫喊中听到“万花楼”三个字，齐金堂才面色黑沉地从书房里出来，见戴氏满面慌张，心中暴怒，猛地将高桌上摆得花瓶一把扫到地上。

巨大的响声使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齐金堂径直坐在罗汉床上，冰寒的目光紧紧盯住戴氏道：“这两个，是什么地方来的？”

戴氏慌慌张张地避开齐金堂的目光，一时间心跳如鼓，看了一眼岳嬷嬷道：“说……你是怎么买的人？给老太爷说清楚！”

岳嬷嬷似感寒芒刺体，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苦着脸道：“老太爷、老太太，老奴就是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人，谁知她们会满嘴喷粪地说什么万花楼？老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万花楼！”

春柳怒目瞪着岳嬷嬷就要开口，却被夏荷一把拉住，齐金堂撇过岳嬷嬷，扫了一眼夏荷道：“你来说！若是有一言虚假，哼！”

夏荷浑身一抖，恭敬地伏在地上，眼珠一转道：“回老太爷，奴家们本是万花楼的淸倌儿，这位嬷嬷说府上三爷将行远路，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就将奴家姐妹买了来，谁料那三爷路上有三夫人照料，用不着奴家们，就将奴家们遣送回了京城，昨日，奴家们吃醉了酒，将两位老爷误认为仙人，才稀里糊涂地……”

“贱人！你血口喷人！什么万花楼的淸倌儿？满嘴喷粪的东西！”

见岳嬷嬷突然发疯似地扑到夏荷身上捶打，齐蕊卿像是吓坏了一般尖叫起来，齐金堂这才想到这种事情不该当着孩子的面处理，命人将岳嬷嬷拉开，缓和了面色让齐蕊卿回去。

齐蕊卿装作受了惊吓般颤颤巍巍地起身，又鼓起勇气看着齐金堂道：“祖父，她们原在卿儿那里做着粗使丫鬟的活计，卖身契这就吩咐丫鬟送过来……”

齐蕊卿回了晴芝院，吩咐灵雨将卖身契送到荣庆堂，齐金堂早问清楚了事情原委，拿了卖身契，将善德打听来的万花楼老鸨子的情况和卖身契上一对比，王翠平三个字映入眼帘，顿时怒不可遏，将卖身契一把甩在戴氏面上。

“这就是你治的家？老糊涂东西！”

将跪地求饶的岳嬷嬷一脚踹了个趔趄，虽然岳嬷嬷是受了戴氏的指使，但齐金堂对岳嬷嬷先前隐瞒不报还妄图瞒天过海的行为大为恼火，气急败坏地喝道：“还不把这个老东西拖下去给我打死！”

听院中传来沉闷的板子声和岳嬷嬷杀猪般的叫声，肝胆俱裂的戴氏仿佛才如梦初醒般扯住齐金堂的衣摆求饶道：“老太爷！求您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的面子上，饶了岳娘吧，若真打死了她，这让我日后如何做人？”

见戴氏吓得不轻，齐金堂到底还是念在三个儿子的面子上，放过了岳嬷嬷，药也不让用，就吩咐善德派小厮套了马车把人往庄子上送。

戴氏求了几次未果，将气都洒在了战战兢兢缩在墙角的春柳和夏荷身上，连踢带打地抓破了脸，撕掉了不少头发。

春柳和夏荷顾忌戴氏的身份，不敢明着反抗，暗地里倒是借着裙子的掩饰，往戴氏腿上狠狠拧了几把，疼得戴氏嗷嗷叫。

齐金堂面色沉沉地看着戴氏出气，也不劝阻，直到戴氏暗亏吃得太多不得不停止厮打时，才目光阴冷地盯住那两人道：“就凭你们的身份，府上容不得你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去庄子，一条是回万花楼，你们怎么选？”

春柳和夏荷因着戴氏撕扯，面上抓伤了不少，头发散乱，看上去狼狈不堪，此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回老太爷，我们愿去庄子上……”

齐金堂点点头，倒是戴氏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吩咐善德将两人带下去，丫鬟们识趣地关上了门，退到了院子中央。

齐金堂这才猛然转身，冲着戴氏狠狠甩了一巴掌，因着齐金堂突然发难，戴氏混沌了刹那，才尖叫着喊道：“你……你打我！”

“没出息的老货！一团浆糊的老东西！刚才是给你留面子，哼！说……谁给你的胆子，敢将那种脏东西塞到老三身边？”

戴氏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气，闻言，心虚地别开了瞪着齐金堂的目光，却又不服气地吼道：“我是他母亲！成天价守着那个不会下蛋的狐媚子，塞个人怎么了？我是为了三房的子嗣着想！”

见戴氏一脸的不知悔改，齐金堂面色阴沉地几欲滴出水来，听戴氏提起顾元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将另一个高桌上的花瓶举高狠狠砸到戴氏脚边。

见戴氏尖叫着躲闪，齐金堂上前一把攥住戴氏的前襟，狠狠道：“失心疯的老蠢妇！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若是老三被你耽误了官声，你就给我拿着休书卷铺盖滚回钱塘去！”

戴氏此时才感到害怕，匀匀扑了一层细粉的面颊上因着惊惧而皱成了一朵残菊，老眼缩紧，未涂口脂的干唇颤颤抖动。

齐金堂冷哼一声，将戴氏一把掼到罗汉床上，黑沉着脸出了屋子，吩咐金枝锁了房门，下令道：“两个时辰后再开门！老夫人身体不适，一月内荣庆堂禁止出入，将院门锁紧，若是被我知道哪个敢打包天的开了锁眼，就给我自断手脚滚出府去！”

说罢，兀自抬脚出了荣庆院，见齐金堂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金枝才一脸恐惧地瘫坐在廊上，岳嬷嬷被送到了庄子上，她锁了门，两个时辰后，若是戴氏发起疯来，铁定要打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