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胆大包天

庞氏在茗香院里战战兢兢地等了几日，也未听到诏狱那边传来消息，一时也就渐渐放下了心，只以为那王家娘子是个硬气的，进了诏狱也未吐露分毫。

这一日，庞氏用过午膳后休憩了一会儿，才捧了一盏热茶啜了几口，就听院中传来一阵嘈杂，紧接屋内撞进一个婆子，赵嬷嬷束手束脚地跟着进来道：“夫人，李嬷嬷说有要事，老奴拦不住……”

那李嬷嬷见了庞氏，也不拜见，板着脸硬声硬气地道：“姑奶奶，我们夫人请您回庞府一趟……”

庞氏见是大嫂李氏的陪嫁嬷嬷，心中就有些不满，若是庞老太太那边来人，她还要胆战心惊一番，至于李氏嘛，哼！

“李嬷嬷好大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呢！”

见庞氏发作，想起临行前李氏交代的“勿要尊那臭不要脸的贱人”，李嬷嬷面上毫无慌色，反倒显出几分轻蔑来：“姑奶奶，别怪老奴不提醒！若是您再慢上一步，怕是府上的晖少爷就要被我们老爷打死了！”

庞氏心中一惊，大哥平白无故地怎会要打晖哥儿，一时忧心不已，顾不上拿乔，急匆匆收拾了一番，去了庞府。

庞老太太的院子前，杜鹃和那李嬷嬷被拦在了门外，庞氏进去后，就见齐毓晖被绑在一张春凳上，屁股上隐隐几条血痕，正有气无力地哀嚎着。

见了庞氏，齐毓晖忙挣扎着大叫起来：“母亲，快来救我……哇……大舅要打死我了……”

庞氏见状大惊失色，见庞清手中拿着一段藤条，忙冲过去不管不顾地夺下，尖声叫道：“大哥，无缘无故打晖哥儿作甚？”

庞清今年三十多岁，跟在其父户部尚书庞近尤身边，也在户部任着职，差事办的好了，朝中还有人赞一句“上阵父子兵”，是以也是春风得意得紧。

此刻庞清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庞上，满是愠怒，指着齐毓晖道：“打他作甚？哼！胆大包天的狗崽子！你自己去问吧！”

见庞清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庞氏压下心中的不安，悄悄凑过去问道：“晖哥儿，你给母亲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毓晖面上泛起一丝难堪，见周围无人，忙道：“母亲，您快想想办法，大舅母扬言要挠死我呢！烟妹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早晨醒来就和烟妹妹睡在了一张床上，大舅要打死我了！”

虽然齐毓晖说得颠三倒四，但庞氏仍然敏感地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是晖哥儿和烟姐儿不知怎么回事睡在了一起，被人发现后大哥才要打晖哥儿？

“晖哥儿，你是知了人事的，你给母亲说说，你和烟姐儿到底有没有……”

“母亲……儿子昨夜吃醉了酒，就在花园里多溜达了一会儿，远远见着烟妹妹朝儿子笑了笑，儿子就走过去了，其他的……记不太清……倒是早晨烟妹妹身上也没穿衣服……”

庞氏听罢，安慰了齐毓晖几句，直起身子，心中一定，往屋内走去，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亏的可就不是她的晖哥儿，哼！

一阵阵压抑的哭啼声从床上传来，隐隐见碧纱橱里坐着个人影，想必就是庞明烟，身边围着庞老太太和李氏。

见庞氏进来，李氏咬牙切齿地看了过来，庞老太太也满面复杂，虽然对齐毓晖这个外孙子也疼爱得紧，可是这次齐毓晖欺侮自家表妹这件事，实在是做的太不地道了。

中堂上，庞近尤面色沉沉地坐在上首，见庞氏进来，眼皮一抬，指了指庞清对面的椅子道：“韵欣来了？坐下吧……”

见庞氏坐下，庞清忍不住开口道：“父亲，今日亲眼目睹此事的也就是烟姐儿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已经被我下令打死了，其他的下人多半不知情，这件事还能瞒得住……”

“哼！说得轻巧！若是日后被人翻出来，那就是阖府灭门的大事！你担的起这种风险吗？”

庞清面上露出一丝苦笑，瞥了一眼庞氏，问道：“父亲，那您说，难道烟姐儿就……怎么办？”

庞氏听得云里雾里，正待询问时，却听庞近尤的声音响起：“东宫那里，烟姐儿日后不要想了，至于晖哥儿……韵欣，你怎么看？”

庞氏此时才心有所悟，往日里提起晖哥儿和烟姐儿的亲事，大嫂总是推三阻四的，原来是想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做着日后烟姐儿进宫当娘娘的美梦，哼！

“父亲，您和大哥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话音将落，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骂声：“装什么糊涂！你儿子做下这般丑事，若不是你在背后谋划，说出来谁会相信？”

庞氏也是个不饶人的性子，虽说在府里装得像个善心菩萨，但回了娘家，年轻时的性子就没遮掩过，顿时火冒三丈地骂道：“大嫂，藏头露尾地做什么？有本事出来在父亲面前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在背后谋划，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拼了命我也要把你的嘴撕烂！”

李氏闻言，气得怒火中烧，将要冲出去和庞氏对骂，手腕却被庞明烟拉住，低头一看，素来明艳动人的女儿，此刻双唇发白，两眼无神，如那即将凋谢的玫瑰花一般惹人心痛，顿时心中一凉，哀戚地坐下身子，看着庞老太太哭声道：“母亲，您可怜可怜烟姐儿吧，呜呜……”

庞老太太口中一叹，安慰似地拍了拍李氏的胳膊，看了庞明烟一眼，心中一痛，这个孙女儿，打小养得精细，原以为庞家能出一位娘娘，谁料却被自家人毁了身子，唉！

庞老太太坐在庞氏身边，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原来庞家花园里建着一座绣楼，供庞家姐妹研习琴棋书画所用，庞明烟每每心中有所体悟的时候，常常会废寝忘食，绣楼中因此也备着寝房，若是不得已之时，也可歇在寝房内。

昨夜庞明烟恰巧因着手中才得了半卷前朝书法大家曹润的千林帖，一时爱不释手，读的废寝忘食，待到如梦初醒时，早已夜色深沉，遂歇在了绣楼的寝房里。

谁料齐毓晖偏生吃醉了酒，在花园中溜达了一会儿，见绣楼亮着灯，不知怎的就偷偷溜进了绣楼，偏生夜里正是熟睡的时候，所以衣不蔽体的二人直到今日清晨才被庞明烟的贴身丫鬟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