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身败名裂

待庞老太太说完，听里屋又传来压抑的哭声，庞氏心中冷笑一声，晖哥儿说见烟姐儿对她笑了，他才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哼！按照庞老太太的说法，倒像是晖哥儿见色起意似的。

不用说，这番话肯定是烟姐儿告诉庞老太太的，什么研习千林帖，不会是夜半看多了淫秽的话本子，勾引他的晖哥儿上去偷偷解了馋吧？

在庞氏心中，天下就没有齐毓晖的不是，怀揣着这种想法，她打断庞老太太的诉说，直截了当道：“父亲，母亲，虽不知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到底晖哥儿是男子，我这就回府和老爷商量，改日请了冰人上门……”

“我不会嫁给齐毓晖的！”

庞氏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凄厉的哭诉打断，随即响起李氏怒目切齿的叫骂：“烟姐儿被人胁迫侮辱，亏得往日当作正经子侄一般真心相待，谁料却是这番连自己妹妹都能下手的……畜生！”

庞氏气得面色发白，霍地站起身子，冷冷看了李氏和庞明烟一眼，口中冷笑一声道：“好！好！指不定是哪个没脸没皮的勾引了我的晖哥儿！这就告辞……”

眼见庞氏拉开门出去，领着齐毓晖扬长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庞清颇有几分埋怨似地看了李氏一眼：“你这爆炭脾气！何苦将人气走？”

李氏把眼一瞪，怒气冲冲道：“我好好的姐儿，硬生生毁在了那个畜生的手里……没挠死他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还想娶我的姐儿？呸！做梦！”

庞清见庞近尤和庞老太太面色均有几分难看，压下怒气无奈地打圆场道：“也是关心则乱，还请父亲母亲勿怪！只是此事，到底还是烟姐儿一个女儿家吃亏，还得想个解决的章法……”

庞近尤细细眯起狐狸似的眼睛，盯着远处看了半响道：“先把烟姐儿看好……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

……

庞府的一番动荡早在齐蕊卿的意料之中，上一世庞氏眼瞅着娘家飞黄腾达，多次上庞府请求成全庞明烟和齐毓晖的亲事，奈何庞家自幼精心教导，早就怀了送庞明烟入东宫的心思。

庞氏得知后，心下不岔庞家嫌弃齐毓晖，在庞明烟及笄之时使计让齐毓晖在花园的绣楼里玷污了庞明烟，这才顺理成章地娶了亲。

谁料那庞明烟的母亲李氏是个狠角色，做了十几年的美梦被庞氏一手破坏，上一世甚至扬言与庞氏势不两立，可是好生唱了一番勾心斗角的大戏。

前些日子庞氏着急王娘子的事情，急匆匆来晴芝院打探虚实，将齐蕊盈和齐毓晖留在了庞府，正好给了齐蕊卿见缝插针的机会。

派灵雨给月龙生传了信，果然第二日就听到了好消息，齐蕊卿唇边绽出冷笑：庞氏心中此刻想必是有几分得意的，不过等庞明烟进了门，才是庞氏噩梦的开始。

毕竟她那位好大嫂，上一世可是将大哥齐毓晖牢牢攥在掌心，抓着庞氏的七寸，在长兴侯府可是活得风生水起得很！

将庞府的事情放在一边，齐蕊卿着重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一场大戏上，前些日子命月龙生派人严密监视着四皇子刘焱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国子监的举动。

前两日收到消息称刘焱再次在国子监里宣扬自己喜读庄子，欣赏其“顺其自然”的思想，而得到国子监祭酒温淼“淡泊出尘，潇洒出世”的评语。

齐蕊卿忙命月龙生将此事派人写成唱词，暗中售卖给京城的说书先生，广泛传播，一时间茶肆酒楼里皆流传着四皇子刘焱“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怀瑾握瑜、明德惟馨”的美名。

接连传播了好几日，想必神京城里有耳朵的人都应该听到了，底层的老百姓们不明白其中的区区绕绕，想必会跟着对刘焱多加赞誉。

若是传到朝中那些宦海沉浮一辈子的老狐狸耳中，怕是要对刘焱多一份警惕和怀疑，再加上深宫中的皇后娘娘，哼！

刘焱多年以来处心积虑，想要凭借一册庄子营造“顺其自然、淡泊明志”的美名，从而打通士林的计划怕要生生斩断了。

齐蕊卿猜的没错，刘焱此刻颇有些暴跳如雷，先前茶肆里有说书先生将将传唱悠然行的时候，他还一度得意不已，以为是那些寒门学子仰慕他的才华，暗中推广着他的美名。

是以刘焱不但没有禁止说书先生传唱悠然行，反而还在自己经营的几家酒楼里暗地里给了说书先生不少支持，等到神京城里，连幼年稚子都会哼唱悠然行时，刘焱才渐渐回过味来。

这哪里是什么推广美名的唱词，分明是让他身败名裂的催命符！

只因先前只是传唱着前四句：“望云卷云舒，弃世俗万物山川草木乐，悠然天地间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丈夫存韬略，不求功与名……”

听起来倒也很容易让人想起一番世外高士、弃尘忘俗、心怀韬略、不求名利的场景，这当然也符和刘焱这些年呈现在外人面前的形象。

谁料传唱的人多了，不知是谁加了后四句进来：“仰观穹苍外，俯察蜗角间凤兮思高举，龙兮风云会携剑赴征尘，清风入我怀在世当有为，播政太平春……”

真正让刘焱吓出了一声冷汗，虽说他心中常有剑指至高之位的雄心，但那毕竟是暗地里的心思，这些年他一直扮演着三皇子刘照的跟班，眼见着刘沛和刘照的储君之争愈演愈烈，刘焱却暗中一点一滴地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名声。

本想着在刘沛和刘照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谁料多年辛苦，竟在一朝差点灰飞烟灭！

想到这几日上朝时满朝文武若有若无的注视，想起刘沛“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的威胁和刘照隐隐约约的怀疑目光，刘焱俊雅的面庞彻底阴沉下来：“走……去清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