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可不知道他印象中只见过一面给人感觉温婉大方的林墨雪,为了让她大哥林威尽量少接触修士界,在背后费尽心思的编排他。
即便知道了,他也无法反驳什么。
裴宁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便如昨天杀的那两名玄明司修士,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然而却没有任何不适。
因为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是的,自打前世做替人收尸这一行开始,裴宁就有这个觉悟,也许某一天,他会动手杀人。
相比这个,裴宁更想知道玄明司那边的反应,两名修士失踪,绝对不是小事。
此时,裴宁正坐在一间酒楼的二楼向下观瞧着,与平时不同,现在的他一身锦服搭配着短马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兜里阔绰的富贵武人。
面容也有变化,脸上肌肤有几分黝黑,鼻子比原来高了些,双眼间距略略加宽,左眼角处多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再加上嘴唇上面淡密的胡茬,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乍然看去,已经完全无法和原来的他联系在一起。
这就足够了,要是妆束浓到咔咔掉粉,那任谁都会多看几眼,反倒容易招惹是非。
簋街白天休市,不过宣州武风浓厚,想买刀剑伤药还是十分容易的。
在药铺买完伤药,裴宁正打算回去,却是眼见一名青袍男子自面前匆匆而过,他心中一动,索性就近上了一家酒楼的二楼,找个视野好的窗口坐下,饶有兴致的数起人头来。
一个多时辰,十二人次,七人。
啧啧,玄明司这种集侦查、暴力于一体的衙门,竟然统一着装,还真是他这类犯罪分子的福音啊。
你多少弄点便衣嘛。
裴宁感慨不已,同时暗暗心惊,短短时间内,只在自己眼皮底下这条街道便有七名玄明司修士路过,宣州城到底有多少玄明司修士?整个大夏玄明司呢?
这却是裴宁误会了,玄明司另有他事,只是今日附近州府的司探过来集结时,恰巧宣州玄明司这边发现两名属下失踪,这才临时帮忙一起搜寻。
他还在暗暗惋惜,昨天那两人的青袍衣物没有留存,否则凭借搜尸得来的腰牌,再穿上同样的衣物,说不定可以混迹其中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过裴宁也不是十分在意,就他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忽视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左右都是打不过,一个和一百个,区别很大吗?
他自嘲着,正打算回住处涂抹伤药歇息,晚间再去簋街逛逛,邻座不远处猛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裴宁抬眼望去,只见发生争吵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与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青年男子裴宁有印象,他来时这人就独坐一桌在自斟自饮,此时已经能明显看出醉意。
倒是中年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清楚,许是那时他正专注的数人头,没有注意。
两人的情形很明显,中年人打算劝说青年男子离开,青年男子执意不肯,这才嚷嚷起来。
“二叔,你就让小侄在这独自喝上几杯不行吗?”
青年男子脸色潮红醉意尽显,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眼光迷离却又带着不尽的悲愤,“从小到大你们便处处管着我,书院进学要管,聚会交友要管,甚至连在城中闲逛都要派几个兄弟跟随......一点自由都没有,呵呵,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圈养的猪狗。”
“还不是希望小霆你努力读书,上进成才,这也是为你好啊。”中年人耐心劝说。
“为我好?”
青年男子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怒吼道:“又是这句话,二叔你可知道因为这句话我付出了多少,青楼妓寨腐人心智,为我好不让我去,这个我认,游学访友增长见识你们说路途凶险,还是呆在这宣州城安全,这也是为我好,我认了,习武强身你们说武人粗鲁,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专心读书,可咱侯家是以武传家啊,其他兄弟姐妹习得,怎么我就......”
“好吧,读书做官是可以光耀门楣,这个为我好我也认了,那么现如今呢,乡试第七,完全可以去都城参加会试,你们又说把握不大,不如静待三年,等更有把握再去,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这是为我好吗?二叔,这个我不认。”
“小霆,你喝醉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中年人上前拉住青年男子,同时目光环顾四周,对一众围观之人非常不满,想要说什么终是忍住。
“为我好,哈哈哈哈。”
青年男子状若癫狂努力挣扎,无奈力气不及中年人,被拉的步履踉跄下楼而去。
夏天衣薄,拉扯中胸肩几乎裸露出来,青年男子也不在意,口中还在不断呼喝,“我堂堂侯家三公子,想要独醉一场竟然还要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就这还要被抓回去,为我好,哈哈......”
声音逐渐远去,楼上众食客议论纷纷,裴宁放弃了现在回住处的打算,重新坐回座位,脸上惊疑不定。
青年男子左肩处有一个似青似灰的图案,别人或许只当那是胎记,但裴宁见过,即便图案有所差别,那也绝对是符咒。
出现在流光界人身体上的符咒......定位符。
青年男子是载体。
那么中男人必是守护家族中人了。
侯家?练武的侯家?
裴宁正自思量,旁边人的议论传入耳中,令他眼前一亮。
“......这侯家管教也太严了。”
“你知道什么?侯家一帮大老粗,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苗子,多重视都不为过。”另一人插嘴道。
“再怎么也不能不让参加乡试啊,要知道只要过了乡试,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官老爷了,侯家这点做的不妥。”旁边有人发表不同看法。
“也许是怕年轻人受挫吧,毕竟不都是说,一而衰再而竭吗?第一次很重要。”先前之人说道。
上来就衰?
即便依旧处在巨大发现的震惊中,裴宁也是忍俊不禁,搭话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吧?”
“对对对对。”
那人完全没有被扫面子的感觉,反因裴宁补足了他的话语夸赞道:“你这汉子不错,有学识。”
“老哥过奖。”
裴宁端起桌上酒壶,自来熟的走过去给那人斟满一杯酒,顺势坐下问道:“老哥说侯家一帮大老粗,哪个侯家?”
“汉子你不是宣州人吧?”
那人看了裴宁一眼,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见他识趣的再次斟满,这才笑眯眯的说道:“一看你就是外地的,刚才那人,侯家武馆的侯啸川侯二爷啊,在宣州鼎鼎有名,这满二楼也没几个不认识的吧?”
旁边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裴宁见状,干脆把几个搭话的招呼在一起,“几位老哥,我这人一心向武,却是找不到好门路,也是听说咱们宣州武风鼎盛,这才慕名而来,烦请几位老哥帮忙讲讲,这侯家武馆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又招呼小二上酒上菜,众人见有免费吃食,喜笑颜开,你一言我一语闲聊般说起侯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