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日,云南定边府。
天刚蒙蒙亮,整个定边府被浓雾笼罩着,除了偶尔的鸡鸣声,与及打更声,再无其它动静,整座城寂静得可怕。
浓雾之下,由定边城延伸至十里之外的官道上,却赫然传来铁蹄沙沙和巨兽嘶吼的声音。
这些巨兽的嘶吼,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这些巨兽足足有数百头,它们的脸部和背部都套着明晃晃的铁甲,这些铁甲都是专门为其量身打造,哪怕是利箭也射不穿。
每只巨兽的背上,搭建了一座方型战车,每乘战车之中,拥有驯兽师一名、长枪兵一名、弓箭手两三名……
随着太阳升起,雾气渐渐散开。
放眼望去,整个官道之上,全是大军,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这些大军,并非明军,而是思伦法的麓川大军。
巨兽的低吼声越来越近,麓川大军行军的沙沙之声,也越来越近。
定边府这边,却依然是毫无察觉……
思伦法坐在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手举起一支巨型狼牙棒,目光里渗出无尽的杀意,冷喝道:“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千弓箭手一起射箭,成千上万的箭矢从定边城的城头落了下来,下起了一阵箭雨……
“呃!”
“呃呃!”
还来不及反应的定边府守城士兵,在倒下前发出一声声惨叫。
“敌袭!敌袭!”
定边府明军慌乱中发出叫喊。
箭如雨下,又一批守城士兵倒下,其它士兵见状,只好暂时缩到墙垛下。
“收吊桥!关城门!点狼烟报信!”
城楼之上,一名头戴铁盔,身穿铁札甲,手握一把斩马刀,脚穿黑底官靴的小旗官高声呼喊。
那小旗官身高八尺有余,凤目琼鼻,面色枣红,官位虽不高,说起话来,却是沉着镇定,不像其它士卒那般慌神。
众士卒看了这小旗官一眼,纷纷按照他的指令来做。
就连总旗官也急忙去点狼烟了。
而此时,城外,一里之外。
麓川大军中,一位虎豹熊腰,留着长辫,赤着上身,尚未蓄须的二十岁左右男子,走到身骑枣红色汗血宝马的思伦法面前,“父亲,里面起狼烟了……”
思伦法看了自己的儿子思行法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策马扬鞭,发出奋力的吼声道:“开始攻城!!”
“杀啊!”
“冲啊!”
麓川大军拥有三十万之众,此时犹如潮水般向定边城涌来,密密麻麻,有气吞如虎之势。
而最前面的,赫然是那数百头巨兽,当这些巨兽靠近时,定边城守城的明军,顿时傻了眼。
“这是什么怪物?”
望着体型庞大的巨兽,有些明军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而此时,方才那名指挥关城门收吊桥点狼烟的小旗官,却是狠狠一脚踢在了缩在角落不敢动的士兵身上,大声骂道:“蠢货!那是战象而已!怕什么,起来准备战斗!”
“战象?”
士兵们闻言,依旧龟缩着不敢动,仿佛就怕那战象会吃人……
麓川大军的数百头战象在驯兽师的控制下,开始卖力奔跑,顿时定边城外犹如地震般,整个大地仿佛都在为之颤抖……
当看到战象出动,明军连脑袋都不敢伸出来,思伦法很满意,捻着蓬松的胡须大笑道:“明军,不足为惧也!”
“是啊,就算沐英、蓝玉在此,恐怕也打不过我麓川的战象吧!”
“依我看,那沐英、蓝玉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怕他作甚!”
“没错,还是大首领的战象厉害!”
“……”
思伦法身后,众土司首领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仿佛胜券在握。
而就在这时,定边城那边,却赫然有一位戴铁盔,穿铁札甲的人,探出头来,朝着战象行进过来的方向射出了一支箭。
咻的一声,那支箭矢直插入一头战象的眼睛。
“吼~~”
那头战象吃痛,前面的双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
战象背上的战车,顿时掀翻在地,两名麓川军弓箭手被战车活活砸死……
战场上突然生出的变故,却是令定边府明军和麓川大军双方都微微惊讶。
麓川大军惊的是,定边府明军这边,居然还有如此勇猛箭法还这么好的人……
而定边府明军这边,惊的却是,原来那些战象也是有弱点的,别看这些战象身披铁甲,好似铜墙铁壁,原来,只要射它眼睛就可以打败它。
“看到了吧?”小旗官脸上露出笑容,朝左右士卒看了看,“这么干,它就倒了!”
左右士卒点了点头,探出头,刚想学着小旗官射一箭,却忽然迎面又飞来一阵箭雨。
随着一声声惊呃声,小旗官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士卒几乎都死光了……
他透过墙缝偷偷往外看一眼,才赫然发现,这些战象的背上,都配备了弓箭手,数百头战象背上的上千名弓箭手,借着战象的身高优势,很顺利将箭射到城墙上来。
定边城的城墙高二丈,而有些战象的身高也接近一丈七八了,如此一来,反倒是战象上的弓箭手有些居高临下了。
左右看了看,见城墙之上已经没有多少活着的士卒了,那小旗官看向城中心的方向道:“知府再不派人来守城,这定边城立马就要失陷了……”
定边城守城士卒只有一千余人,定边城不是没有军队,而是都在卫所,麓川大军突然造反,卫所军队一下子也赶不到这里……
而此时城外,思伦法大笑着跟众土司首领道:“诸位说一说,我大军多久可以拿下这定边城?”
“大首领,我等有战象天兵,恐怕不需三日便可拿下这定边城!”
“三日多了,最多两日!”
思伦法哈哈大笑,竖起一根手指头:“我看,最多一个时辰!”
“哈哈哈哈!”众土司首领也跟着大笑。
……
“来了,来了!知府来了!卫所军也来了!”城墙上的小旗官看到援军终于赶到,顿时松了一口气。
“拜见知府,拜见指挥使!”守城总旗官带着众人抱拳行礼。
“不需行礼,什么人在打我定边府?”知府急忙问道。
“是麓川宣慰使,思伦法,与及一众土司!”那小旗官道。
“你是?”知府问道。
“在下守城小旗,梁海。”
“知府大人,方才多亏了梁小旗提醒关城门收吊桥点狼烟,我等才撑到现在未丢城。”总旗官道。
“嗯,不错,我和陈指挥使带了六千余人过来守城,小小蛮夷,何足惧哉!”知府一边道,一边吩咐陈指挥使部署兵力,全力守城。
陈指挥使登上城墙往下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忙走下来跟知府道:“刘知府,敌人太多了,不计其数,这城我们恐怕守不住。”
“蛮夷多少人?”刘知府问道。
“恐怕远超二十万!”陈指挥使道。
刘知府也是吓出一身冷汗,随即道:“即刻派人给云南府湘王报信,汇报这里的情况,定边府需要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