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府,忠义府。
京城的使者比定边府的信使先到,送来了朱元璋给朱柏的赏赐。
赏赐不多,只有黄金二十两,锦二十匹,纻丝、纱、罗各十匹,绢、冬夏布各十匹。
这点赏赐,对于朱柏来说,略显穷酸了,要知道老爹朱元璋动辄对亲儿子赏赐几万贯钱,几千匹锦、罗……
这么一丁点儿赏赐,明显代表老爹朱元璋对这份成绩并不满意。
毁了白莲教西南分舵,白莲教却跑到山东造反去了。
这陈青莲和汪平之,显然是不死不罢休,誓要跟朝廷作对到底……
朱柏心中喟叹,哎,山东地界我管不到,就看温尚书的能力了……
“清韵,收起来。”
叫清韵将赏赐物收好,然后送走了使者,右眼皮却没来由得一阵乱跳……
京城使者前脚刚走,左布政吴印就带着定边府信使等一众人登门来了。
“王爷,不好了!”
吴印拖着肥胖的身躯,前脚刚跨进忠义府的门槛,却因为太心急,后脚没跟上,一个趔趄摔倒在门槛上,他身后的知府等人连忙扶住,才没摔在地上……
“吴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朱柏迎上前去,这吴印向来沉稳老练,今日却如此反常,想必云南肯定是出了大事。
吴印指了指定边府信使,说话都结巴了:“让他说……让他说……”
定边府信使道:“王爷,小的奉知府大人和指挥使大人之命,特来告急请援!”
“告什么急,请什么援?”
“回禀王爷,麓川宣慰使思伦法举兵造反,已经在攻打定边城,定边城万分危急!特来向王爷请援!”定边府信使道。
“麓川宣慰使思伦法?”朱柏对此人有一点印象,他初来云南时,还收到了此人的拜谒信和岁供银两一千四百两。
没想到说反就反了。
朱柏此时如梦初醒,原来龙雪儿当时提到的“掌军大人物”,就是这个麓川宣慰使思伦法!
有点后悔当初没有一查到底早做防范,但现在后悔已无用。
为今之计,只有立刻率军驰援定边,才是第一要务!
“敌军有多少人马?”朱柏问信使。
信使道:“指挥使大人说至少有二十万!”
“二十万……”吴印等一干官员闻言顿时微微发颤。
众官员倒不是怕思伦法有二十万人,其实大家都清楚,这是各地土司凑在一起的人数,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又不是正规军,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他们怕的是,事情突然搞大了,自己的乌纱帽恐怕保不住了,甚至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
“都指挥使何在?”朱柏看向吴印等一干人,喊道。
“殿下,都指挥使赴京了,只有都指挥同知在此。”吴印擦了擦额头细汗道。
“何人是都指挥同知?”朱柏问道。
“下官在!”穿着红袍的都指挥同知陈益赫然出列。
朱柏看着这位儒生,顿时心中一凉,要打战了,才赫然发现,身边一员大将都没有……
傅友德、蓝玉、冯胜、沐英、廖永忠等长辈,都去北边打蒙古人了。
眼下,没有统帅,这战如何打?
作为代表朝廷镇守云南的皇子,如果定边城失守了,岂不是要讨骂?甚至被朱标、朱棣等兄长看不起?更甚至被削去爵位?
“殿下!下官愿领军马支援定边!”都指挥同知陈益说道。
“不,本王亲自去!”朱柏心一横,说道。
“殿下,使不得呀,您是皇子,怎能轻易以身涉险?”吴印等官员着急劝道。
都指挥同知陈益也是一脸着急,说道:“殿下,万万使不得,就让下官去吧!下官愿战死沙场,报效朝廷!”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来劝。
朱柏觉得有些聒噪,大声说道:“我意已决,诸位不要劝了。”
然后看向陈益,问道:“现在云南能调动多少兵马支援定边?”
“云南府前后左右中广南六卫,可以调动三万人,其中步兵两万,马兵三千,弓兵七千,这些人两日之内就可以全部集结,都司其它各卫、千户所,可以调动五万人左右,最近的曲靖卫、陆凉卫、平夷卫可以在两日内抵达,其它各卫所恐怕要三日后……”陈益对各卫所情况滚瓜烂熟,如数家珍。
“另外,还可以从各军民府抽调兵员,如果在五日之内,大军集结完毕的话,最多可以集结到二十万大军,最少也有十万。”陈益补充道。
军民府,是府的一种特殊划分,一般是处于汉土杂交地带才置军民府。
这些地方不比中原,一心归顺朝廷,所以怎么可能向军民府征兵呢?
这陈益果然是个书呆子!
朱柏淡淡看了陈益一眼后,说道:“本王从京师来云南时,带了三百名神机营的人,你能不能立刻调三千骑兵给本王?本王这就出发!”
“殿下?!”
众人皆惊,那思伦法手下的就算全是乌合之众,那也是有二十万人。
你一个十五岁的家伙,带三千人,就敢去跟二十万人干仗?
这皇子是不是有点过于逞强?
头脑不清醒了吧?
“殿下……”吴印和陈益同时开口,都想要劝朱柏。
朱柏却是一摆手,根本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立刻去办!”
“是。”
陈益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退了几步,转身走出了忠义府。
朱柏叫了左峰一起,立刻去大营,带上从京师带来的三百名神机营精卒,这些都是擅长使用火器的好手,到时候就看他们的了。
很快,陈益也带来了三千骑兵。
朱柏看了一眼这三千骑兵,幸好都是轻甲骑兵,主要武器是弓箭和腰刀,不会拖累行军速度……
“将士们,出发!”
朱柏也穿上了一身轻甲,披上了一袭红色披风,略带稚嫩的脸庞上,满目刚毅。
此刻他的心中,心跳加速,竟隐隐有些激动……
三千骑兵精锐,加上三百神机营的人,全部骑马,轻装而行,即刻赶往定边府!
……
而此时的定边城,麓川大军借着战象的优势,已经赫然架起了成排成排的攻城云梯,两座巨型攻城车也推到了护城河边,数百架投石车将巨石和火球往城内投射……
城内的房屋着了火,刘知府忙着指挥人员救火。
衙役们全部上了战场,精壮的男子们也自告奋勇前往一线辅助作战,有的搬运石头、木材等物到城墙上,有的帮忙递送弓箭武器等……
所以,剩下来灭火的就只有女人和孩子。
一个麓川士卒登上了城墙,挥刀砍死一个中箭的明军,然后,接二连三有麓川士卒登上了城墙。
“不好!他们上来了!守住!”陈指挥使大叫道。
只见一人挥着斩马刀,横劈竖砍,左突右进,眨眼间砍死了两个麓川士卒。
“梁小旗?”陈指挥使眼睛一亮。
那人却并未听到他的声音,而是继续拖着斩马刀挥砍,转眼又砍死了两个敌军,敌人的血沿着他的黑底官靴汨汨地流,地上已然是血流成河,有明军的,有麓川大军的……
“梁小旗竟如此勇猛……”陈指挥使精神一振,呼喊道:“弟兄们,挺住!”
“杀啊!”
守城明军奋勇杀敌,终于将登上墙的麓川士卒杀干净……
可一转眼,就有更多的麓川士卒爬着梯子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