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和双目紧跟着着武大,胳膊自然的转到一旁,抬手将一份烧饼递给燕云,“喏,燕云叔,咱们都没吃饭,这份你的”。
旁边武大重重叹气,神色焦急,取下肩头毛巾擦手后,便碎步向不远处小吏跑去。
宋清和爱关注八卦,嘴上也不闲着,张开嘴脑袋一点咬下去,眼睛瞬间瞪圆。
怪不得他排了这么久才买到,人家确实有手艺啊。
单凭这个烧饼,就比刚刚在他酒楼里跟他叫板厨子,差距是天上地下。
金黄酥脆的小面饼,上面点缀着一层芝麻粒,泛着诱人的光泽,一口咬下去,焦黄酥脆,带着浓郁的麦香,还有那芝麻香。
绝了!
山东属于北方,在宋朝,北方人民犹喜麦粟,有句话什么来着‘凡以面为食者皆之为饼’——饼是主食。
赚钱绝对的有!
当然,他宋清和岂是庸俗之人。
厨子常有,好厨子却不常有,伯乐更是千里难觅。
如今有好厨艺的武大就在他面前,他宋清和能放住这个机会么?!
“暂且留步。”宋清和连忙出声,脚下生风,快步赶到武大旁边,抱拳施礼。
武大摸了把头上的汗,听到宋清和的话,急声道“哎呀!”
宋清和赶忙接着说:“武大哥,武二郎在是个急公好义又武艺高强的人,在下一直心中仰慕,依我之见,像武二郎那般正直的人,惹上官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今日我既然遇到,便让我一起跟随吧。”
武大听到后面,心中也出现几分自豪。虽然他弟弟处处惹官司,可却是为了让他不受欺负。如今再听到有人仰慕他弟弟,尤其那人还是本县宋大户的公子。
口中连忙道:“得到公子的欣赏,是二郎的福气。”
时间不等人,三人没有寒暄,转弯抹角往县衙走。
路上,宋清和迎着风,咔嚓咔嚓将两个烧饼吃完后,还意犹未尽,不由得想:今天怎么的也要把武大拐到酒楼里当厨子。
他要实现炊饼自由。
一行人到了县衙,宋清和眼睛向四周乱飞,衙府两侧獬豸怒目圆睁,带着震慑之气。县衙正堂两侧抱柱上,高挂一副楹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负忍之。”
再往里走,到了大堂,抬头上望,既是“明镜高悬”。
清河县县令此时端坐高堂,头戴乌纱帽,手扶案台,面相庄严,目光扫过进来的宋清和几人。
宋清和向前看去,堂下有好几个人,分左右两面。右边一群,左边一个,武大进来了之后,就急急地向左边他兄弟那处跑去。
而宋清和和燕云借了武大的光,站在大堂之上后,便向左面手持水火棍的差拨处移。
“兄弟,借个地儿,让我们站站。”
“二哥,你可是又吃醉了,犯了混,与人相打。”武大拽着武松的袖子,面上忧愁,而后又上下看着武松,长吁一口气:“幸亏你武艺高强,没受什么伤。”
武松听了这话,却笑道:“我是吃酒了,却不是犯浑。不过见有几个鸟人乱嚼着舌根手脚也不老实,要知道我这双拳头可不认得谁是谁。”
右边那群人听见了武氏兄弟这么说,也是犯了酒劲,梗着脖子张口就来:“天生就是这般模样,我们又如何不能说。”
武松听了这话,顿时怒目圆睁:“你们不趁我在的时候说,反趁我不在的时候说,并且推翻我哥哥的摊铺,这还不是故意,还不算羞辱么!”
双方各执一词,堂上乱作一团,宋清和趁此机会再后退半步,与燕云耳语。
大堂犹如菜市场,县令见此场景紧皱眉头,连拍两下惊堂木,声调上升。
“别吵了,别吵了!”
众人渐渐归于安静,就在这时,堂内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清晰入耳。
“禀大人,小民宋清和有话要说。”
县令颔首应允。
宋清和甩衣袍迈阔步,三两步走到大堂中央,躬身施礼后,目光清亮看向县官。
“大人清政爱民,更以仁义忠孝来教化我们。孟子曾说‘长兄如父’,武氏兄弟自小失了父母,是武大劳累自己将武松抚养长大,倒也应这父兄二字。”
“而这几个腌臜泼皮对武大进行羞辱,着实可恨;大孝尊亲,岂可弗辱。武松与他们争斗,既有兄弟之谊,又有父子之情。”
“人若无情义,不堪草与木。武松此举,更是坚定践行大人你对我们的教化作用。”
宋清和目光诚诚,看向清河县令:“所以还望大人为武松做主。”说罢再次拱手作辑。
武松侧身,一番细看,十八九的少年眉目清俊,瘦高身材背如青竹,姿态光风霁月。这番风骨气度,倒是与昨夜的飘风戏月浪荡子全然不同。
县令捋着胡须,笑着点头,慢条斯理道:“你呐,此言有理。武松在本县确实是个有孝义的人,这场架,是他们的错。”
而后食指敲着案几,再抬起手,指向右侧那几个泼皮无赖,接着手掌一挥:“既然如此,那么以示惩戒,打他们个二十大板。”
右侧的人听了,连忙扑下跪地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呀,大人。”
两侧差拨反手将几人按压在地,棍子手起下落,带着破风声,那几人开始咿咿呀呀的惨嚎。
……
宋清和又退回去和燕云耳语一番,衣袖交接后,便转身便去找武氏兄弟,却见这二人站在门口面容带笑,面上一乐,快步走了出去。
三人出了县衙,宋清和走在前头,见前面路口旁正好有个有名的酒楼,点起头来,而后转过身:“天气寒冷,不如咱们先到前方酒楼,喝两壶热酒暖下身子如何。”
酒楼门前挑着的旗杆高立,上面挂着一个青布酒幌,呼啦啦迎风招展。
三人进了酒楼,到二楼拣了个有窗大桌的雅阁,分宾主落座,酒保认得宋清和,跑过来唱了诺,笑问道:“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来上四壶玉液酒,另外,下饭的菜”宋清和笑看眼那酒保,靠着椅背一副款爷模样,声音到这缓下来。
接着道“凡是你们有的,就都上上来。”
酒保愣了一下,这宋少爷不愧是清河县人傻钱多的典型。
一旁武大听宋清和要上这么多菜品,窗外冷风吹进,反倒增了他的急躁。一张嘴张张合合,却又不好拨了宋清和的面子。
在酒保离开后,武大忍不住低声道:“宋少爷,这、菜也太多了些。”
宋清和偏过头,回看武大时眸色真诚,声音放缓:“对于有能力的人,一顿饭又怎么够。”
酒保往返回来后,铺上瓜果菜蔬,又提着烫酒倒满酒杯,再将所有的菜品摆了满满一桌。
宋清和摆了摆手,让酒保将酒杯换成大碗,后退了下去。
“武大哥,我在咱们县开了家酒楼,——吉祥酒楼,想邀请你做庖厨。”宋清和单刀直入,说明来意后,站起身对武大施了一礼。
武大本就是个老实敦厚的人,哪见过这等场景,当下急忙站起身。他急摆手口中呐道:“宋公子,俺不过是在街坊做烧饼的,如何使得呢。”
话虽是这般说,可他惶惶不安的心却又生了几分喜意,又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云托住,那是对宋清和的感激知遇之情。
宋清和挑眉:“如何使不得,武大哥你手艺高超,若是进了我的酒楼,反倒是我的荣幸,不知一月三十贯可行。”
“再说武二哥也不用在吃酒喝醉后,为你日日对付腌臜泼皮。”
“那么县衙也不用找武二哥,你也可以落得清闲。”
武松听到自己,只是淡淡扫了宋清和一眼,他看的出宋清和的好意,索性不管。
宋清和不给武大留有反驳的余地,向前进了一步,接着道:“一个月三十贯钱,确实有些少,但武大哥你若信我,半年之后每月五十贯。”
“这非金钱多少,是我的诚意!”
武大喏喏着,眼睛下意识地转向他家兄弟。却见武松敛眉,慢悠悠的喝着酒,他都盯着看着,这厮也只是喉咙滚动着将酒咽下去。
宋清和给的实在太多了,可他自己的能力,真的不会辜负宋清和的期盼么。
可是,宋清和说的话,句句都到了他的心坎上……
武大声音断续:“可我,我只会做面食,其他的却只是知道些……”无以为报。
宋清和一听,吃惊的挑起眉,谦虚了呀,会做面食还叫只会。
这般想着,手上却不闲着,连忙趁着这个东风,将桌上的面食拣出,推到武大旁边。
“武大哥谦虚了,将一个手艺做到极致非常人毅力天赋不可为。”
“来,你先尝尝这几道如何?”
武大局促着,却只好拿着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入口后,双眼却瞪圆到有些呆滞,心中叹道;这,未免一般……
又见宋清和有些期待的眼睛,只得尝下一道面食,心中又不免怀疑,可是自己的错,但这个确实筋道不够!
直至这几道面食常完,武大用手掌在菜的上空圈出一圈,吞吞吐吐:“这些尚可,却有不足,不过这道面食,我不如他。”
宋清和顺着武大手掌目光,盯着那道面食,这可是这家酒楼最出名的。
同时,心中却忍不住暗喜,他这是捡到宝了,果然呐,少爷我就是难遇的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