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影倏尔远逝,身姿矫捷、轻功了得,刘礼与高海追了上去。
“皇上,此人手法娴熟、身影熟悉,想来是上次凶案的余孽!你不要追,属下去就可以!”
“不,我非要将之抓住,以解心中愤慨!”
刘礼手中拿着那枚熟悉的暗器,满怀愤怒、激动难忍,势要追上那人问个究竟。
高海只觉那人与预料中有些出入,但又担心是莲子和风行故意做得真实,便没有多想,紧紧地追随着刘礼。
黑影迅速消失在御花园,又径直带两人来到荷花池,遇到水边的两个人停下了。
刘礼赶来时,只见到黑影向正在赏景的雪泽袭去,随即红莲池子里激起一片水花。
“这!”高海一惊,这也太突然了吧?雪泽怎么那样不堪一击?
刘礼愣了一下,听到风行的高声呼唤才飞身而来。
“雪嫔!”风行惊惶地看着水面,只见红莲,不见人影。
刘礼未作犹豫跳了下去,高海将风行往一边拉了拉,轻声问道:“雪嫔果真掉下去了?”
“是啊!”风行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放下心来。“还好,这水温适宜,皇上不会着凉!”
“这…莲子姑娘不曾说过会这样,难道不是引皇上来此见面吗?为何要将两人送入水中?”高海不解地看了看水面上的红莲,惊叹道:“你们都已经设计好了红莲,为何不作良景,反而破坏?”
风行笑了笑,略带尴尬地回道:“这可能是莲子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你放心,皇上和雪嫔定然无恙!”
高海叹了口气,“但愿他们能冰释前嫌,此处有你就好,我去给皇上拿些衣服来!”
莲子等到高海走后才出来,未走两步就没了气力,她半倒在地,轻声唤道:“风行!”
风行一惊,转身过来,立即跑向莲子,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
“你怎么样,法力低微还要逞强?你与雪嫔差距甚远,为何要将她推入水中?”
“没!我没事!”莲子温和地笑笑,踏实地躺在风行的怀里。“我不是刚刚受的伤,你也不用担心!危难之时才能袒露真心,我希望师姐和皇上能够像我们一样觉悟!”
莲子在风行的怀里睡了过去,水面上的莲花顿时消了色彩。
原本红艳艳的一池莲花顷刻散尽芳香、光彩、身形,水面上只留了几片莲叶和稀疏的红粉蝶彩,那些便是莲子制造的红莲盛开的假象。
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一局还有他人搅入……
水温很暖,雪泽立马反应过来,正要浮上去却被朦胧的视野惊住了。
雪泽睁开眼睛,看着刘礼紧张地游了过来,那一刻心中还有些莫名的温情。
水面上掉落许多红色的物体,越往下沉变得越大,雪泽惊惶之间感到股股热意。四周的水流不再温热,像是岩浆一般滚烫,雪泽紧张地挣扎起来,她想要带着刘礼游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奈何不了这水!”雪泽闭上眼睛,又点了心脉,将那股奇异的刺痛感压了下去。
水中待久了,雪泽眼睛很痛、身子僵硬,一时间动弹不了。
“这水中有毒么?”雪泽浑身麻木,不换为法身还无法平息。
刘礼将雪泽抱住,换他带她上去,时不时还要躲避那些下沉的红色物体。
水流之中,雪泽只是毫无反应地跟着刘礼,任由他拉着去向何方都不抗拒。四下逼近的压迫和热浪排斥着她,她只能封住心神、压住灵力,避免一场冰火的冲撞。
“此处过于异常,并非莲子一人能够造就,难道是我修炼寒霜冰身的缘故?可是水面上落下的东西作何解释?刘礼倒没有带来冲击,也没有与我排斥,难道是契合之术的因果?”
雪泽摇摇头,只感觉脑袋很疼,这凡人之躯根本抵抗不了热流的侵袭。她无法睁开眼睛,也不能自如的呼吸,渐渐地散失了一切感觉……
冲破水面,刘礼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雪泽,唤了她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未做思量,雪泽被刘礼抱了出来,水边已经有人候着。高海和风行见到这般场景都吓了一跳,一时间错愕地愣住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高海走过去,将衣服递给刘礼。“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传太医!”刘礼慌张地给雪泽盖上披风,又将她脸上的水滴擦去,紧张而惶恐地唤着她的名字。
高海飞速地跑了出去,留得风行不知所措。
“莲子,我们好像闯祸了!”风行迟疑了一下,抚了抚莲子的脸庞。“你还好吗?”
莲子被风行唤醒,她睁开眼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惊了一跳。
雪泽面无血色、虚弱不已,下一次水像是要了她半条命,这般场景像极了千金小姐落水昏厥,倒是与她的身份完全贴合。
“师姐!”莲子慌张地跑了过去,不顾风行的搀扶来到雪泽跟前,探了探她的脉息,又施法散去她和刘礼身上的水珠。“师姐,师姐!你怎么不用法术?”
刘礼瞥了莲子一眼,略带不满地问道:“是你设计的这一切?”
“我…我从没想过师姐会这样!这水奈何不了她,我只是提高了水温而已,怎么会这样?”
“水中温度异常,从上而降许多怪异之物,个个滚烫无比,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没有用法术,定是有她的考量。不过,若是她有任何的差错,我对你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风行扶着悲痛的莲子,低声对刘礼解释:“皇上,此事不怪莲子!我们都是好心,希望你和雪嫔能够解开误会、冰释前嫌。谁知水中会有异象?莲子无错,是我带雪嫔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刘礼冷哼一声,抱着雪泽快步离开。
这一刻,他似乎品尝到了真正的孤独。所有人都不能给他安全感和十足的信任,任何人伤害到了雪泽都不再是他心中的好人,而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危害到雪泽。
恍惚之间,刘礼似乎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信,而怀里的雪泽是他心里的唯一,可是这个唯一让他落寞得孤独无依。
“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怕什么暴露,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安生?”
浮梦阁的床上,雪泽终于缓和过来,所有感觉都重归大脑,她放心下来。
“咳咳!”
刘礼听到了她的咳声,立即拿了热茶过来。“你怎么样?”
“我还好!”雪泽舒了一口气,正要坐起来却愣住了,为何眼前的景是这般模糊?
看了看四周,视野还是一样不清不楚,雪泽甚至看不清面前的刘礼,她惊惶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连他都看不清?难道那水…难道,我被人设计了?”
刘礼惊慌地看着雪泽,将她温柔地扶起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何这般不安?可是有不舒服,这宫中太医略显平庸,我给你找”
“不必了!”
雪泽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看着模糊不清的被褥。“我只是…只是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似乎,似乎过了一夜了?”
“嗯,现在是辰时,昨天你昏睡了过去,幸好太医来得及时!”
刘礼握住雪泽的手,难得见她如此乖巧不抗拒,温和地说:“你放心,莲子将我们身上的水珠都拂去了,想来都不会感染风寒!昨天的事,你就当作是一场玩笑吧!”
“莲子呢?”雪泽不敢转头,更不敢看向刘礼。
虽然她的眼睛能自如地睁开、合上,但是眼里的景色却失了色调、没了形状。床幔、被褥的色彩混杂在一起,像是白灰蓝三色的块状组合,丝毫没有原本的样子。
“她身体有恙,现在还在休息,你是想见她吗?”
雪泽摇摇头,“不,不想!”
刘礼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淡然如水的雪泽欲言又止,却始终不愿放开她的手。
昨夜一晚,刘礼已经原谅了一切,心中只有无限的担忧和忏悔,再也没有扭曲的悲伤和心结。所有对过去的不满和愤怒都变成了无穷尽的自责与惭愧,为何要那般注重自我感知?自己说的约定又做到了几分呢?为何要那么脆弱任性?
“雪泽,对不起!”
“你…为何道歉?”
“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你能放下芥蒂吗?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开,我与你还是原本那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并非怀疑猜忌,也不是诚心疏远。一切都怪我太骄傲任性,将表象当作真相,还随意揣测你的心思,更是我没有做到互不欺瞒、永不放弃…我反省,我认错,随你如何罚我,只要不是冷漠疏远就好,我只想和你相伴相守!”
雪泽淡然一笑,“你在说什么啊?”
“我…我是认真的!雪泽,你!你能…能明白我对吧?!”
刘礼满怀期待地看着雪泽,深情和期盼都能溢出来,但是雪泽还是风吹不动地冷淡。她的眼神从没有移开过,情绪也从未浮现波澜,那冷冰冰的话语也还是之前的那样令人发凉。
“我从没有去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
雪泽点点头,将手缩了回来,又淡定地躺了下去。“我有些累,你自便吧!”
“雪泽!”
轻轻合上眼,雪泽竟感觉眼睛有些痛,她只好用施法压了下去。听着刘礼淡淡的脚步声散尽,雪泽才睁开眼睛,不由得落下一滴泪。
“我现在是怎么了?难道,我只能用些小法术了吗?那水中到底有什么?”
雪泽叹了口气,施法回到本尊,终于看清了路,四周的景色渐渐明亮清晰起来。“还好,只是凡人之躯失明而已,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