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坏小子!一直打玫瑰的主意,我怎么能看上这个花花公子?”水头沉吟道,“不过,他要在中间搞鬼,也令人头疼。当年,我和他爹,还有药头一起创立了黑市,算是老交情。何况,我们还有针对走私船的攻守同盟,不能撕破脸。萧文,你现在是大赛选手,他也不会公开为难你。他有能力在比赛中动手脚,我就有能力阻止他。何况,还有丫头掌控现场,谅他搅不出多大风浪。总之,你在季赛中不求成绩,只要全身而退就行。”
萧文想想也是此理,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谁能奈何自己?何况还有药头站在自己这边,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奶奶,走私船是怎么回事?”他从水头的话里捕捉到一个感兴趣的信息。
“别急,等你当了水头,自然都会知道。”水头对这个问题讳言莫深,举起了筷子,“别只顾说话了,菜都要凉了。”
萧文应了一声,专心享受这十年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黑暗,又是黑暗,萧文在黑暗中被人牵引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带路的人匆匆离开的脚步。
到地了?他自己解开头上的黑布头套,只觉眼前一亮,仿佛白昼,有些不适应地眯起双眼,转头四顾。
视线逐渐清晰,这是一处从未见过的所在,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圆弧形的四周是粗糙的石壁,起伏不平,开着几个半圆形的门洞,头顶是个穹顶,居然也是石头铸成,最高点吊着大灯,离地至少七、八米。
上哪找这么大的石料?萧文心中滑过一丝疑惑,回忆自己来时的情景,他是坐电梯到了堡垒地下的天井站台,就被人戴上了头套,坐进电车,感觉比上一次和玫瑰搭乘的时间要长,下车后开始步行,时上时下,一直走到现在。
他摘下口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寒丝丝的空气中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有点沉闷,他灵光一闪,明白自己在哪了,这是孙望山中的防空洞,一个巨大的人工山洞!
“穿上盔甲!”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山洞中回响。
萧文激灵一下,才发现地面上摆着一套防暴盔甲,正是他和玫瑰在冰地训练时所穿的那种,暗想药头考虑周到,增加他的保护措施,这也从侧面说明,宛如正越变越厉害。
他熟练地自下而上穿戴起来,先穿护腿护裆,再套上防暴背心,最后戴上头盔,身上增加了大约十斤的重量,对他的行动影响不大。
“站到场地中间!”那个声音又命令,一如选手区训练的程序,只不过这里显得比较粗糙和原始。
萧文依言站好,目光透过头盔的透明面罩,在那几个门洞上游移,宛如会从哪个洞里出来呢?
一声怪异的叹息,从不知哪个门洞里,幽幽长长,传了过来。
萧文听在耳中,只觉无比诡异,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忽然隐隐感到后悔,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
但他随即抛开了所有的杂念,因为他看到了宛如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神情迷茫,就像一个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的小女孩。
但事实是,这个小女孩比萧文还要高出一头,“她”还是宛如,但已经不是萧文之前在核尸集中营见到的宛如了。
那时的“她”,浑身的水疱暴涨,体形膨胀,说不出的吓人。但现在的“她”,竟似恢复了不少,头发密了,面孔依稀看出清秀的原貌,身上的水疱几乎消失,结成一个个粉红色的大疤小疤,覆盖在赤裸的肌肤上,身材也正常了,上下只穿着短裤和背心,却毫无寒意。
但是,“她”明显地长大了,不是正常人理解的长大,而是整个人长大了一圈,手臂和双腿变长,五官也有了一些变化,两只眼睛依旧是红的,但深陷在眼窝中,更显得空洞和迷惘。
突变者?萧文在脑海里冒出这个词,不由打了个寒战,要赶紧认亲戚才行。
宛如也看到了萧文,当即两眼放光,张开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原本迷茫的五官顿时变得饥渴。
萧文尚未想好怎么和宛如相认,就看到“她”扑到了近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一下子将他举了起来,如同抱着一个婴儿,又或者,是抓着一块鲜肉,一口咬下!
“噶嘣”一声!宛如正咬在萧文的护肩上,他蓦然清醒,还认个屁啊,先保住小命要紧!他一抬膝盖,正中“她”的下颚。
这一下,要是换了正常人,早就被顶翻在地,但是宛如只是一甩长发,扭了扭脖子,骨节响了两声,猛地将他掷向石壁。
萧文像个稻草人似的,摔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滚落在地,要不是受到盔甲的保护,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宛如跟着又跳过来,抓住他的两条腿,在空中旋了一圈,再次将他扔了出去。
萧文的头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眼冒金星,鼻血流了出来。
宛如立刻嗅到了血腥味,兴奋地咆哮一声,高高跃起,凌空扑下,胸前空门大开。
萧文本能地自我防卫,以腰抵地,一脚踹出,这一脚已尽全力,正中宛如的小腹,“她”呜咽一声,倒翻回去,在地上打个滚就站了起来。
他也腾地爬起来,双手护在胸前,可能是穿了盔甲的原因,浑身不得力,心想刚才那么凶险,怎么都没有逼出自己的潜力?这可是他最大的倚恃。
宛如挨了萧文那么重的一脚,不痛不痒,稍一踟躇,再度前突,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萧文压根捕捉不到宛如的身形,眼前一花,就被“她”撞翻在地,“她”顺势将双脚踩在他的肩上,用手拿住他的脑袋,两下向反方向一发力……
萧文的眼前顿时出现火山哥被宛如生生拉断头颅的一幕,心道我命休矣!
他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亮,心想这是自己的头在尘世间看到的最后一眼了,只是自己竟然死在大姨子的手里,造化实在弄人啊……
不对!自己都死了,怎么能想这么多?他一低头,脖子和身子都好好地长在下面呢,再看宛如,正抱着头盔啃呢。
眼前的情景,相当搞笑,但萧文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是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一想到逃字,他猛地清醒,此刻再不逃,更待何时?
他向前一拱,从大姨子的胯下钻过,直往最近的一个门洞奔去,只听身后风声再起,宛如已经发觉啃得不对味,追了上来。
感觉声音不对,萧文百忙中扭头一看,两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见宛如居然四肢张开,像只大壁虎似地爬在石壁上,手脚齐动,抢先一步,掠向那个门洞。
不可能,人类怎么能做到这样,大姨子变妖怪了?萧文吓得赶紧掉头,跑向另一边的门洞,边跑边喊:“救命!救命啊!”
可是,刚才给他指示的声音却静默了,难道药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想到他还叫他别玩命,现在是不玩命不行了!
萧文边跑边卸掉身上的盔甲,身上一轻,跑得快起来,可惜宛如更快,又挡在了第二个门洞前。
萧文已经没信心跟宛如较量了,更别提认什么亲戚,他只想玩命地逃命!眼见“她”来回堵截,他干脆沿着石壁向前跑,跟“她”兜起了圈子。
但他只是一个正常人,如何比得上一个突变者?宛如很快又迫近了他,后脚一蹬,向前一扑,双手已封住了他的去势。
萧文眼露绝望,自己没了盔甲,一旦被“她”抓住,还不被撕成碎片?他狗急跳墙,一脚也踏上了石壁,向前一纵!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蓦地加速,瞳孔一缩一放,眼前的景象飞速后退,他居然在石壁上跑起来,呈四十五度角跑了起来。
萧文尚不自知,只觉自己已将宛如甩在了后面,信心大增,看也不看自己的脚下,倏然提速!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原本飞速后退的景象都放慢了速度,越变越慢,越来越清晰,他再次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萧文的心中一片雪亮,自己的潜力还在,当脱离了盔甲的外在保护,百分百地置于绝境,就自然而然地激发了。
他倾斜着身子跑在坑凹不平的石壁上,近乎违反重力定律,这得益于他突然爆发的速度和脚下的摩擦力。
宛如如影随形,穷追不舍,两个身影在石壁上展开疯狂的追逐,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在空中形成两道飘忽的运动轨迹。
一个门洞近在咫尺,萧文一声大喝,身体飘在了空中,扑了进去,眼前随之一暗,他四肢着地,向前打个滚,顺势站起来,就欲奔逃。
但是,他的心一凉,一块巨石堵在了前面,他居然钻进了一个死胡同,身后传来咻咻的喘息声,他的心更凉了,认命地转过身来。
宛如沿着石壁爬进来,双眼红光大炽,宛如一个把猎物逼近绝境的母兽。
“宛如!是宛若让我来找你!”萧文压低声音,对“她”提醒。
宛如置若罔闻,从石壁上跳下来,歪歪扭扭,继续逼近。
“宛如,我是宛若的男朋友!”萧文的后背低在了巨石上,寄希望“她”能听懂。
宛如无动于衷,两手高举,十指成爪,封住了萧文的所有去路。
“宛如!宛若呀!”萧文也顾不得太多,大喊起来!
宛如反而受到刺激似的,一声咆哮,露出利牙,一个熊抱扑向他。
萧文知道自己再不能将宛如看成一个亲人,必须将她看成一个敌人,以死相博的敌人,这样才能求生。
时间仿佛停滞了,宛如呼出的气息吹动了萧文的发稍,他的眼皮都不眨一下,视网膜瞬间扩张,将“她”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
他蓦地启动,双脚在身后的巨石上一蹬,整个身体变成一件武器,以右肩为前锋,一下子撞在了宛如的胸口,将“她”撞得倒飞出去,他则缩在“她”的怀里,跟着跌了出去。
宛如重重地摔在地面,他则压在“她”的身上,在“她”不及起身之前,他的双手已下意识地卡住“她”的太阳穴,只待一拧,就将“她”的脖子拧断,却立刻想起“她”是谁!
他这一顿,宛如缓过气来,出手如电,从下向上一分,已撑开了他的手,弓身而起,形势顿时逆转,“她”骑到了他的身上,两条长腿似钳子一般,牢牢夹住他的下身。
这时,萧文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脱宛如的掌握,眼看“她”张嘴咬下,他本能地将双手交叉成十字,去封“她”的口,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宛若没来得及说明的古怪手势。
萧文与其说是灵光一闪,毋宁说是拼死一博,冒着双手被宛如咬掉的风险,瞬间拇指相交,两掌张开,照葫芦画瓢,做出那个手势。
宛如的两排牙齿在萧文的手指端堪堪停住,只要一合,他的半个手掌就保不住了。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眼睛眨也不敢眨,双手动也不敢动,就那么一两秒的工夫,感觉比一辈子还长。
宛如的嘴轻轻地合住,缓缓回缩,歪着脑袋,端详着萧文的手势,眼里的戾气逐渐消散,居然也双手相交,跟他一模一样,而且,“她”的两掌还一张一合,就像两只翅膀,振翅飞翔。
萧文看明白了,这个手势是模仿飞鸟,显然就是宛若没来得及告诉他的秘密,这是姐妹俩独有的肢体语言,当宛如失去心智时,可以通过这个手势和“她”相认。
他眼露喜色,也做出飞翔的动作。
宛如的神情,又变成了一个迷茫的小女孩,慢慢地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好像认识他似的,冲他点点头。
萧文也点点头,手上的飞翔动作却不敢停,心想如何和“她”做进一步的沟通。
谁知这时,宛如忽然面露痛苦,双手抱住头,嘴里发出呜咽般的呻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打摆子似地抖个不停。
萧文正感诧异,就看见从一个门洞里冲出几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奇怪的仪器,伸出的天线正对着宛如。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宛如塞进了一个白色袋子里,另一个人走到萧文的面前,手里举着黑色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