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恭独揽军权,又喜欢干预政事,这李蹊都知道。
只是在阉党和朝臣势不两立的情况下,杨复恭就敢把朝臣撇在一边,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很怀疑。
要知道,巅峰时期的田令孜,比起杨复恭来,那可是骄横的多了。
一旦把朝臣和藩镇得罪光了,还不是一样得灰溜溜地滚到成都去?
田令孜开翻的前车不远,他不相信杨复恭敢视而不见。
李蹊始终认为,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总得讲点规矩,任何人坏了规矩,不过就是下一个田令孜。
“王爷,臣不信杨复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陷害亲王的恶毒之事来。”
“李师傅,你想想,要是雷豹说他是受吉王指使来谋害本王的话,吉王是不是就得彻底完蛋?反过来说,要是雷豹一口咬定他是本王指使故意制造被刺杀的假象,目的是陷害吉王的话,本王是不是也得人头落地?”
“这……”
“反正当时在场的人都死光了,死无对证,到时候,杨复恭让雷豹招认谁,谁就得倒霉,而他自己却可以趁机独揽援立新皇帝的大功,如此巨大的诱惑,你觉得他还会顾及什么天下之大不韪吗?”
听寿王这么一说,李蹊顿时冷汗直冒。
就阉党做人的底线来说,他还真就不能保证他们不会那么干。
“王爷,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办法倒是有。”
“王爷请说,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个恐怕还真得劳烦李师傅了,你必须尽快动用我们的人手,赶在杨复恭之前找到雷豹,那样我们就可以占据主动了。”
李蹊听完,捋了捋小胡子,想了一会,喜道:“王爷英明!”
“李师傅,事不宜迟,你得赶快行动!”
“王爷,臣这就去张罗。”
“李师傅,如果需要钱,你就去找国舅要,数目多少,记在本王的名下。”
“微臣明白,告辞了。”
李蹊走了。
李杰在空无一人的客房里来回晃荡。
虽然雷豹确实是个关键人物,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考虑的不够周到。
“韩坤范,对,就是韩坤范!”
李杰突然想到了那个带兵诛杀全部贼人,不留一个活口的京畿制置使韩坤范。
此人的屁股究竟坐在哪一边呢?
如果昨晚的刺杀事件是田党谋划的,那么韩坤范肯定有充当田党爪牙的嫌疑。
因为他是在贼人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出现的,杀光这些贼人,就再也查不出谁是幕后主使,这无疑是躲在黑暗之处的田党坏蛋们所喜闻乐见的事情。
不过,韩坤范有没有可能是杨复恭的棋子呢?
不太好确定啊。
但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京城里谁不知道,韩坤范曾经数次到杨复恭的门上奉献金银大礼包,只是被杨复恭退还了而已。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杨复恭收受贿赂,连大明宫废墟里的耗子都知道,却为何将韩坤范的示好拒之门外呢?
难道韩坤范的财宝中有屎?
显然不可能。
更何况,韩坤范此前可是田令孜党羽中的实权派,京畿制置使的手下可是有不少丘八。
杨复恭要是将此人拿下,就等于在田党中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到时候,他就能对田党的活动了如指掌,想什么时候修理他们就什么时候修理他们,根本不怕拿不到黑材料。
但是,杨复恭拒绝了韩坤范,至少明面上是拒绝了。
难道他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李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试图平复自己纷乱的思绪。
“假如我是韩坤范,而韩坤范就是田党,那么面对昨晚的情形,我会怎么干?”
李杰紧蹙双眉,大脑开始急速运转。
“面对刺杀失败的大局,为了自保,我可能也会杀人灭口,不过……”
“不过,要是再狠一点,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寿王也一并干掉,事后就说是贼人干得,这叫嫁祸于人而死无对证。”
想到这,李杰暗暗心惊。
“那为什么韩坤范没这么干呢?”
“也许是碍于睦王和覃王等人在旁,不便动手吧。”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呢?”
“难道他是在向杨复恭示好,故意卖个人情?”
“要知道,吉王和杨复恭因为田令孜的关系一向不对付,而杨复恭和自己却始终关系良好,至少表面上过得去,京城里也都知道自己在和吉王争夺皇位,如此以来,韩坤范的这个人情可算是卖得值啊。”
“杀光贼人,不得罪田党。留自己一条小命,向杨复恭抛媚眼。果真如此的话,韩坤范这小子可算是太监里死坏死坏的那一类了。”
“更妙的是,田党还没法怪罪他,不杀自己是因为睦王和覃王在场,强行动手无异于自露马脚,田党自然不能说他什么。”
“就是不知道韩坤范这个老滑头与杨复恭的关系现在到了什么程度?”
“他知道的肯定比雷豹多。”
“如果他已经将真相告诉了杨复恭,那雷豹的作用怕是也就没那么大了。”
“哎呀,算了,不想了,头都大了。”
李杰揉了揉太阳穴,冲着门口喊道:“爱妃,本王饿了,弄点吃得来。”
他真是有些饿了。
昨晚砍人砍了小半夜,中间还开了一炮,没吃饭就睡觉,直到现在快中午了,大唐的米粒长什么样都还没看见。
何晚秋应声而出,笑道:“王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
李杰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王爷,有人求见,他在后院已经等了不少时辰了。”
“谁啊?”李杰有些不耐烦。
“他说他叫王松。”
“什么王松武松的?不见,不见。”
李杰心想,自己堂堂一王爷,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见上一见,烦不烦。
“那好吧,我让他改日再来。”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李杰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改口道。
“他叫王松。”
“快请他进来!”
毕竟是穿越不久的萌新,对宿主记忆的调用还不那么灵敏,李杰一时没想起来这个王松是什么人。
不过,一旦想起来,他立刻决定见上一见。
王松是国舅王瑰的干儿子,他来见李杰,肯定是有事。
正想着,一个年轻人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屋来。
他一边走,一边笑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李杰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懵,于是站起身来问道:“何喜之有?”
“殿下,雷豹被生擒了!”
“在哪呢?”
“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没人知道吧?”
“殿下放心,外人绝对不知。”
“肥猪拱门,肥猪拱门啊!”
李杰心中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