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三章 阴招(1 / 1)江湖夜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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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儇在病情缓解的时候,时常惦念自己的两个儿子。

每想一次,他就心疼的痉挛一次。

他们太小了。

而且,他们早就没有了母亲。

也许是他年少时太过风流,上过的宫女实在太多,就像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到头来竟然搞不清楚孩子的母亲究竟是谁。

李儇年初回到京城之时,曾密令搜寻过,结果一无所获。

他想,大概是被反贼杀害了吧。

怪谁呢?

还不是怪他自己,要不是他跑得过于六亲不认,怎么会把孩他妈都忘记带走了呢?

此外,李儇还有两个女儿,很遗憾,他同样不知道她们的母亲是谁。

每当他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时,都懊悔的要死。

他曾不止一次地躲在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

可是,眼泪再多,也洗刷不掉他曾经的轻狂和浮薄。

他好像听谁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作为皇帝,他够不够格,暂且不说。

单就丈夫和父亲这两个位置而言,他显然是德不配位。

既然德不配位,那就会有报应。

现如今,报应来了。

明明有继承大唐社稷的合法继承人,他却不能放心地把皇位传给儿子。

传给他就是害了他啊。

既然搞不定权臣杨复恭,替儿子扫清接班的障碍,李儇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的那些兄弟。

这世上,除了儿子最亲,那就得数兄弟。

在众兄弟中,六弟吉王李保最长。

而且,他在大臣中拥有很高的声望,贤明二字是清流党们齐心合力给他贴上的标签。

更重要的是,李保与田令孜的党羽们过从甚密。

亲王与内臣私相往来,本是犯了大忌,安他个图谋不轨的罪名,杀头都不为过。

但在杨田争斗,杨强田弱的形势下,李儇有意装作不知道。

田党要想在朝廷里站稳脚跟,除了李儇力挺外,还必须有可靠的盟友。

否则的话,杨复恭分分钟都可能把他们扫地出门。

其实,在结交田党这一点上,李儇对李保并没有敌意。

田令孜是李儇的阿父,虽然被赶走了,那是形势所迫,没办法。

从心理上来说,李儇始终觉得田党更亲近更可爱一些。

而李保与田党搞暧昧,那就等于向他李儇示好。

更何况,有了李保的加入,还可以分担一下李儇身上的压力。

杨复恭就算要弯弓搭箭,第一个要射得也不会再是他李儇,而是吉王李保。

这多好。

李儇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至于寿王,这个人平时以清静自处,很少见他和别人往来。

他不和清流党们举杯唱和,也不和内廷宦官们觥筹交错,甚至连那些手握重兵的藩镇节度使也不怎么搭理。

他整日里捧着本书,和他的文学师傅李蹊叽哩哇啦个没完。

仿佛外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这种沉静的性格与喜好闹腾的李儇反差太大。

李儇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俩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李儇觉得,他这个弟弟就是一书生,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书呆子。

外间都在传,吉王李保和寿王李杰争皇位,李儇不信。

就凭他?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男,凭什么和吉王争天下?

但有一个事实,李儇却不得不承认。

那就是他始终觉得,相对李保来说,李杰在他心中的位置更靠前,也更亲近。

古语都说,一表三千里,一堂五百年。

果然不假。

这是血缘关系导致的自然现象,吉王李保无论如何也没法超越。

因此,当李儇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时,自然想到了让李杰接班的可能性。

从大唐皇位继承的惯例上来说,李杰是没有问题的。

兄终弟及在大唐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无论是内廷的宦官,还是外朝的清流党,都见多不怪。

只有一点,李儇十分担心。

一个书生能担当起复兴大唐的重任吗?

就算把目标降低一点,不谈复兴,那一个书生能延续大唐的国脉吗?

不好说啊。

先辈们可是不厌其烦地叨叨过,书生容易误国。

但无论如何,在李儇的心中,寿王李杰和吉王李保都是他曾仔细考虑过的接班人。

而且,寿王似乎更合他的本心。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现在听说有人竟敢刺杀寿王,他怎能不急?

这一着急,一上火,他就发出了那句振聋发聩的疑问。

“陛下,臣听说是田献铢等人所为。”

杨复恭这句看似轻描淡写的回话,实则杀机四伏。

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留了退路。

他只是说听说,而不是一口咬定就是田献铢所为,就算真相大白时,田献铢是无辜的,他也没啥责任,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李儇虽然病重,脑袋却不糊涂。

听到田献铢这三个字,他就知道杨复恭又要老调重弹了。

这个白头发比黑头发多的老阉奴,一天不怼田党,似乎嘴巴就发痒。

要是搁平时,他打个哈哈,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

倘若田献铢真是刺杀寿王的凶手,那李儇绝饶不了他。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能凭杨复恭的一面之词就下结论。

“你确定吗?”

“陛下,臣这里有封信,是田献铢写给京畿制置使韩坤范的,请陛下过目。”

杨复恭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之前那个夹着痰盂在地板上滑行的小宦官。

这个小宦官实际上是杨复恭安插在李儇身边的眼线,精明的很,他立刻明白了杨复恭的用意。

他一马当先,接过杨复恭手中的书信,然后跪倒在李儇的床前,双手捧信向前道:“陛下,书信。”

李儇哪里还有看信的力气。

好半天没有回应。

小宦官趁机又偷瞄了杨复恭一眼,杨复恭微微摇了摇头,小宦官立刻明白了。

他大声道:“陛下,贱奴读给你听吧。”

李儇蚊子似的哼了一声,算是表示同意。

他动也不能动,实在是没心思亲自观看那封书信了。

而这个看似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正中杨复恭的下怀。

既然皇帝不看,那田献铢署名不署名的,有什么所谓?

只要信中的话,皇帝采信,那就万事大吉了。

这个小小的阴招,可比韩坤范出的那个主意高明的多了,而且操作更简单,效果也是杠杠的。

杨复恭很高兴,以至于小宦官抑扬顿挫的读信声,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飘荡:“田献铢,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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