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猜度着可能是杏花苑的小厮丫鬟之类的奉主子之命搬些东西。犹豫着不想跟去,但转念一想,八拜都拜了就差一拜,总有些心有不甘,便转身远远的跟在那一行人的身后。
夜露更深的,瑾儿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直跟到了药园子那个地窖旁。她躲在一边看着楚高义用尖簸箕打开了地窖入口的机关。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提着气死风灯去照地窖入口,灯光闪耀下,瑾儿一眼便看到那个穿着斗篷的女子便是提扶无疑。
瑾儿看着一行人下入地窖之中,在心中琢磨是回去报信儿还是等在这儿守株待兔。
左右一想,一个闺阁中的小姐半夜三更的到这么荒凉的地方,还进入了地窖,一定不会是光明正大之事。
她银牙一咬,捉贼捉脏,捉奸捉双,无论提扶深夜来此所为何事。连日来提扶以身染风寒不能见客为由拒绝长公子的邀请,如今一见,哪里是染病了,分明就是借故搪塞长公子,若是让长公子知道他被提扶轻视,以长公子的脾气一定大发雷霆。
瑾儿爬到那个磨盘状的大石上,趴在那儿察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机关如何打开,又在地窖口处仔细找了一圈儿,也不见入口的痕迹。
她灵机一动,不得入内,堵在门口不是一样的么?于是,她故意在园子内踩了一脚的泥巴,弄的裙子上脏兮兮的,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回长公子暂住的听涛阁。
瑾儿知道不能主动去向长公子报告所见之事,以长公子的聪明一定会想到是她故意监视提扶小姐。
沉思片刻,计上心来,在天井中她故意快走几步,一头碰在天井中央那颗梧桐树上,然后,故意惨叫一声,以引起上房中长公子的注意。
不出所料,不光是引起了长公子的注意,一瞬间长公子的护卫齐齐现身,为首一人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拉起她,反剪了双手。
这次瑾儿是真的巨痛无比,宫中的护卫那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儿,手劲大的要命,岂是她一个宫婢能够承受得了的。
她只觉得双臂的骨头都要被他掐断了一般,发出的惨叫声更是惊心动魄。痛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忙道:“长公子饶命,是奴婢,瑾儿!”
护卫闻言,借着其他人高举的火把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不悦地道:“你干什么?连日来不当值,到哪里偷闲去了?入夜了不睡觉,瞎叫什么?若是当你是刺客就地正法了,都不冤枉你!”
长公子身形潇洒的慢慢踱步而出。见瑾儿发髻散乱,汗流浃背的,长裙上全是泥巴,甚为奇怪。
吩咐其他人散了,将瑾儿带进正堂花厅来问话。
瑾儿跪在地上,揉着被拧得至今都没缓过来的手臂,噤若寒蝉。
归嬉扫了她一眼,呷了口茶,淡淡地道:“说吧,你这是去了哪?怎么回事?”
瑾儿战战兢兢地道:“回长公子,奴婢连日来头痛难忍,一直在病中,今晚不小心打破了药碗,头又剧痛,其他姐妹都在当值,奴婢只好自己到楚府家医院去求楚府的家医给诊治诊治。不曾想楚府当真是占地广阔,道路又复杂,难以分辨。奴婢便迷了路。”
归嬉笑道:“噢?你在楚府迷了路?王宫好似比楚府还大,你迷过路么?”
瑾儿连忙磕头不止,口中认错道:“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欺瞒长公子,奴婢没有迷路,只是在去家医院的路上,遇到了,遇到了”
她吞吞吐吐的好似不敢往下说,偷眼瞄了一眼长公子,见他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却精光四射,不由得吓得一哆嗦。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出戏还能不能再演下去。
事到如今,左右没了退路,把心一横,颤抖着继续道:“回长公子的话,奴婢在路上遇到了,遇到了提扶小姐和她的婢女,手提肩扛的拿了不少物事向楚府的北边去了。”
归嬉静静的听着,眉头紧蹙,握着茶杯的手指,指节泛青,瑾儿侍候他多年,一见他神情,便知他是明显的心中不快。
瑾儿心中暗喜,继续说道:“奴婢见提扶小姐都拿了不少的东西,走路不太方便,便想上前帮忙,却又害怕提扶小姐不悦,便迟疑着跟了一会儿。直到,直到提扶小姐一行人进了一个荒废的园子,便再不见人影,凭空的在奴婢眼前便消失了。奴婢胆子小,吓得魂不附体,才不顾一切的逃了回来,却不小心撞到了院中的梧桐树上,才惊了长公子的鸾驾,请长公子饶了奴婢,奴婢万死不敢故意惊驾!”
瑾儿仍旧低垂着头,却斜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长公子的神色。
见他怒气冲冲,便知此计已是得逞了一半。
果然,耳中听到长公子怒道:“你起来,带本公子去那个废园了看看!”
瑾儿低声应诺,连忙起身去取了一个宫灯,又叫了三名宫婢和长公子随身的护卫八名,随驾前往。
一路上瑾儿心中直打鼓,她这一去一回的折腾了有半个时辰,若是提扶小姐已经从地窖中出来回了杏花苑,那可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她这几日监视杏花苑时,围着杏花苑转了若干圈儿,已经把地形掌握得非常的透彻了,如今正好用上,她借着熟悉道路之便,故意带着长公子走在提扶回转杏花苑的必经之路上,一路上没有遇到提扶回来,她在心中暗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按时间计算,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提扶小姐一定是还在那个地窖里面。
到了药园子的地窖处,瑾儿指着一块杂草丛生的地方,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便是跟到了这里,一下子便不见了提扶小姐和那几个丫鬟的人影儿!吓煞奴婢了!”
归嬉示意随侍的护卫到处检查一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其中一个护卫学过一些粗浅的机关术数之学,禀道:“禀长公子,此处有可能建有机关控制的暗室,看此处的情形,并无建筑或假山之类的,那么,若是卑职估计不错,暗室应该建在地下。只是这机关么,没有地图,没有提示很难寻得到!”
归嬉冷冷一笑,道:“无妨,难道她不出来么?把宫灯熄了,各自散开,藏匿身形,本公子今日给她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