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嬉令王七斤平躺在湘妃榻上,那罗国人站在榻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圆形的东西。那物事上面有根银链子,银链子上面似乎雕刻有某种飞鸟,因为链子比较细的缘故,归嬉看不太真切。
只见那罗国人将手中圆形的东西在王七斤眼前轻轻恍动,口中喃喃有词。归嬉侧了耳朵仔细倾听,仿佛是在唱歌,又不太象。象是在吟诵某种诗歌,也不太象。
归嬉双眼紧紧盯着罗国人手中左右摇摆的圆形物事。渐渐的只觉得眼皮沉重,头脑一片模糊,睡意如潮汐般涌上来。令他拒无可拒。
过了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归嬉竟然坐在太师椅上睡得十分沉。
罗国人伸出另一只手入怀,掏摸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的瓷瓶,在王七斤鼻端一晃。王七斤便睁开双眼,笑嘻嘻地伸出手掌,道:“拿来!”
罗国人取出两张银票放在王七斤掌中,笑道:“还得麻烦小哥儿,将长公子抱到床上,脱了衣物才是。他如此健壮,我怎能抱得动他?”
王七斤看了看手中的银票,一千两面值的银丰通宝银庄的六国通兑银票两张,他眉飞色舞地将银票放在唇上亲了又亲,才呵呵笑道:“这个自然,别说抱到床上,公主便是让奴才将他抱回罗国,奴才都愿意。”
罗玉兰哼了一声,娇叱道:“少贫嘴!抱过去!”
王七斤点头哈腰地应了声是,伸手去抱归嬉,一抱之下没抱动。归嬉个子高,身材壮。王七斤个子矮小,抱归嬉对他来说还真是个体力活。
罗玉兰骂了一声笨蛋,走上前去,与王七斤两人一左一右将归嬉连拖带架地弄到床上。
接着王七斤将归嬉的衣物扒得只剩下一条白色亵裤。他转身看了一眼罗玉兰,那意思是问,还继续脱么?
罗玉兰脸上一红,道:“你出去吧!带紧了门。”
王七斤眼中满是下流戏谑的笑。罗玉兰红着脸,双目如刀,看了一眼王七斤。将他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告退离开了东厢殿内室。
王七斤回到自己的住处,美美地喝了二两小酒,然后,往床上一躺,正拿着两千两银票左瞧瞧右瞧瞧,放在唇边亲了又亲,高兴得忘乎所以的。
忽然便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腾,一股腥咸的味道冲入口鼻之中。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擦口鼻流出的鲜血,头脑便嗡嗡作响,擂鼓般震得他失去了知觉。
不一刻,一个穿着紧身夜行衣的黑衣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走到床边伸手从王七斤手里拿过二张银票,轻笑道:“放心吧,你死不了,但是能听不能说,四肢僵直不能动转。若是有人愿意侍候你,你倒是可以再活几个春秋。若是无人侍奉,啧,啧,那便说不好了。你一定在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人说着,将银票在王七斤的脸上嘲弄的拍了拍,道:“理由很是简单,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况且,你这等嗜财如命的小人,连你的主子都能一眼不眨地出卖,谁又能信得过你?弄死你易如反掌,可是,平白无故的长公子的明曦殿里死个人,还恰好是长公子失德之机,岂非太过巧合了?公主给你嗅的药本无特别之处,但是格外的忌酒。沾了酒便会化作无药可解的毒药,它不致命,只是让你全身肌肉僵硬,除了眼珠之外,动不了一丝一毫。罢了,本公子先回去休息,等着看明日的好戏,你且请自便!”
罗回微微一笑,叹道:“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无可厚非,但你着实太过势利了些,终是留你不得。”将头上的风帽罩好,迅速离开。
提扶一直在坐卧不安地等待杨浦元的消息,却苦等无果。她终是难以忍受等待中的煎熬。她实在是害怕息国公知道了袁道的真实身份,会对他动什么歪脑筋。
提扶看着更漏,如今已是戌时末了,离袁道被带离明曦殿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了。杨浦元却未回复息国公到底如何处置袁道的。
她是越想越心焦,连小腹被归嬉连踹两脚的疼痛都察觉不到了,只感到紧张,心慌意乱的紧张。
提扶叫来随嫁的侍婢锦西,让她换了她的衣饰,躺在锦床上面向里,盖上锦被冒充她装睡。
锦西担心地道:“小姐,这不成,若是长公子进来,岂不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提扶道:“你放心,他不会来的。刚刚气极败坏的离开,以他高傲的性子,必是不会再回来的。我快去快回,你不用担心1”
提扶一边说一边手脚俐落地换好了锦西的衣服,嘱咐道:“锦西你只管装睡,谁叫都不要理他便成!”
提扶麻俐地将自己的长发绾了两个宫婢常梳的发髻,低垂着头退出明曦殿。
在闺中待嫁之时,袁婆婆给她教引的宫规中便有一项专门是要她指认宫中的地形图。各殿的殿名和位置以及所住之人是要牢记的,因为宫中规矩森严,有些宫不得主子召见是不可以随便靠近的。
提扶聪疑,对于宫的地形,虽从未踏足过,但地形图却已深印在她的脑海当中。她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朝东南方乾坤宫走去。她急切的想要找到杨浦元,他身为息国公的近身一等虎贲,一定能有办法知道息国公到底把袁道怎么了。不得消息,她是如坐针毡,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走至大概是乾坤宫与燕翠宫相接之处,这里因借景有一处小潭,名为映月潭上建了一个观景凉亭。
过了映月潭,在记忆的地形图中搜索了一下,她觉得应当是再走一柱香的时分便可以到乾坤宫了。
提扶远远的看见一队人影影绰绰的朝映月潭而来,应该是巡宫的虎贲按例巡视到此。
提扶见左右根本无处藏身,若是给虎贲逮到,无法解释自己深更半夜出现在这映月潭边。便只能沿着潭上回廊向映月潭上的八角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