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珠一见提扶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将书案上的物事染得血红,吓了一大跳。
她想夺门而逃,却迈不动腿。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探了探提扶的鼻息,触手有温热之感,才知道提扶只是一时气塞心肺,闭过气去了。
忽然楚玉珠心头大乐,日前自己为了讨好戚夫人送了大礼过去,戚夫人却如数给退了回来,还赏了些玉如意之类的,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戚夫人贴身的一等宫婢莫彩衣还转达了戚夫人的几句话,当时她觉得戚夫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却不敢多问,只能跪地谢恩,并指天发誓今后一定唯戚夫人马首是瞻。
连日来她一直琢磨不出戚夫人到底是何用意。如今看到提扶昏死过去,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这岂不是完成了戚夫人交办的事么?
莫彩衣说戚夫人言道:“楚侍妾的姐姐楚提扶深得燕王后怜爱,不知楚提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燕王后会有多伤心呢?若是燕王后为着楚提扶做出些逾越之举,王上这些日子心焦得很,燕王后怕是真要惹恼了王上!”
楚玉珠一直在琢磨这些话的意思,她明白戚夫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做如此无聊之事,派一个贴身的一等宫婢来对她这个毫无价值的小小侍妾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琢磨来琢磨去,她也没明白燕夫人与楚提扶的关系与她楚玉珠有何关联。
直到此时,她才如梦方醒,想必戚夫人是早已得到消息,提扶会被贬到净月庵出家。这才派人来说了那番话,不外乎想利用她楚玉珠与楚提扶之间的恩怨弄些事端出来,为她戚夫人与燕王后之间的争斗做点垫背。
念及此处,她没理会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的提扶,转身离开去讨好戚夫人。
正如楚玉珠所愿,戚夫人在暖阁里召见了她。
楚玉珠行了宫礼,静静地站在下首,不敢抬头。
戚夫人啜了口茶,问道:“可是楚提扶被贬入净月庵削发为尼了?她现下如何?可是伤心欲绝?燕夫人可曾到过净月庵去见楚提扶?噢,对了,不能再以俗家名姓称呼她了,不知她法名是什么?”
楚玉珠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夫人,楚提扶如今法号空慧。燕夫人不曾驾临净月庵。空慧初入庵堂,显得郁郁寡欢。空慧六根未净,在听到袁道双目失明的消息之时,口吐鲜血,昏厥倒地,不知现下是否清醒。”
戚夫人本是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闻言身子向前一探,几乎将水中茶水泼洒。几滴茶水溢出,滴在她的罗裙上。罗裙单薄,茶水浸透罗裙烫到了她的大腿。
戚夫人痛得口中丝丝抽气,过了半晌,才道:“是么?如此说来,宫人们的传言倒是真的喽?这个楚提扶确是与人私通,犯下七出之条!哼,燕夫人平日里可是个眼里揉不下半烂沙子的主子,怎生如此纵容这个楚提扶呢?对了,前些时日你在庵堂的木鱼中发现的信笺,你在递与本夫人之前,可曾看过其中内容?”
楚玉珠明显听到戚夫人口气不善,忙跪下叩头,连声道:“没有,没有,奴婢没有看过。那封信笺我是无意中在燕夫人专用的木鱼之中发现的。信笺以火漆封得严密得紧,奴婢不敢拆开便呈给了夫人,请夫人处置。奴婢绝不敢私自拆看燕夫人的信笺。”
戚夫人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道:“那么,本夫人要你再放回木鱼中的信笺你可曾拆开过目?”
楚玉珠又叩了几个头,连道:“奴婢更不敢拆看夫人的信笺,奴婢指天发誓绝不曾拆开过!若有虚言,奴婢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戚夫人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蒙骗于我!好吧,这次为你记上一功。好好为本夫人做事,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于你!你起来吧,回到净月庵去念诵你的经文去吧!若有差遣,本夫人自会派人说与你知道。”
楚玉珠心中画魂儿,不知道这个戚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借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问戚夫人。
只有回到净月庵再静观其变。她还是为自己能够靠上戚夫人这颗大树感到骄傲。长公子对她根本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的态度。另外,长公子已失势,若要离开净月庵,还能在宫中混出个人样儿来,她不得不找一个主子来依靠。她衡量了好久,才选择戚夫人的。知道若要戚夫人信任她,一定得做一件让戚夫人高兴的事,来做投名状,否则,戚夫人定不会理睬她一个地位极为低下的侍妾。
于是,楚玉珠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戚夫人的死对头是燕王后,这是宫中人尽皆知但都三缄其口的事。
只有在燕王后身上找到突破口才能赢得戚夫人的信任。
楚玉珠处心积虑地盯紧燕王后,每次燕王后来净月庵上香她都买通司礼师太,去给燕夫人递关茶水、斋饭。
几次下来,她终于发现了燕王后一个秘密,燕王后在她专用的木鱼里夹带书信,然后燕王后离开三日内总有一个她看不到脸面的人取走书信,又再向木鱼里夹带回信。
燕王后总会派贴身宫婢来打扫她在净月庵独设的斋房,而从不准许其他人进入斋房。但是,燕王后这个秘密还是被她楚玉珠发现了。
看到这个秘密之后,她曾为此事激动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燕王后几次与神秘人的书信往来,她都未能有机会拿到证据。
楚玉珠有几次想直接将此事报告给戚夫人,由戚夫人自己去取好了。但转念又想,如果不能拿到书信作为凭证,自己的投名状的份量便大打了折扣,戚夫人有几分能相信都不好说。
楚玉珠便压了压焦急的心态,静待机会。
俗话说得好,皇天不负苦心人,焦急的等待终于有了合适的机会。